武器、部队的组织能力都远不如明军之外,还有最致命的弱点——士气。
现在清军等于都是被朝廷绑架了父母家人,不得不认真抵抗的。他们会为了家人不再大批投降,认真抵抗。但是也仅限于认真抵抗,不会认真进攻。跳出战壕向明军阵地冲锋,被俘的几率肯定大大高于在战壕里呆着。
这种夜间进攻,需要的是机敏、果敢、以及高度的主观能动性。说白了,就是要有高昂的士气,是士兵渴望进攻敌人,而不是被用枪逼着。现在即使是清兵们顾及自己家人,不得不奉命向明军冲锋,那每个士兵的脑子中想的也是怎么保住性命,然后有机会就逃回来。
……
在清军炮击的时候,明军还是该睡觉的睡觉,该观测的观测,一点不像清军那样心始终悬着。
清军炮击了一阵,自己也觉得没啥意思。让士兵进攻吧,估计不是一触即溃就是有去无回,也便偃旗息鼓了。
清军偃旗息鼓了,明军不干了,哪能让清军好好睡觉。要不明天白天清军精神头那么好,仗还怎么打。于是按照原定计划,再次打信号弹、打烟幕弹。
清军上了两次当了,已经不再紧张了。根据这一夜反反复复的经验,清军指挥官们都已经坚信,明军再怎么搞也都是骚扰而已,他们不可能在没有空中掩护和坦克优势的情况下,就这么进攻的。清军指挥官们面对层层的烟幕,只是加派了观测哨,并把巡逻小队增派了一倍而已。
但是后半夜三点半这一次,明军可没有简简单单的打打烟幕弹就完了。明军打了好一阵烟幕弹,让清军阵地前的烟幕浓到一定程度了之后,开始出动一些坦克排和装甲车连,十几辆一群,引擎轰鸣着往清军阵地方向摸过去。沿途遇见清军巡逻队,坦克上的机枪和装甲车上的机枪、冲锋枪齐吐火舌,几乎一瞬间就把那些几个人的清军巡逻队打成了筛子。
清军阵地这边,有的防段听到了机枪声,有的防段听到了坦克炮响,有的防段听到了引擎轰鸣……偏偏眼前烟雾弥漫,新的烟幕弹不断打过来、炸开花,什么也观测不到。
清军防线上彻底毛了,原先已经对明军“麻雀战”有了一定抵抗能力,但是现在心理防线再次被攻破——人家大群坦克都快开到眼皮底下了!
极度恐惧之下,指挥官们纷纷下令火炮迎击。一时间清军后方又是万炮齐鸣,两军之间的广阔区域又爆起阵阵闪光。
但是在夜间视线本来就很差,就算是借助照明弹,搜寻目标、估计距离、计算角度、计算移动速度等等一系列射击诸元也会大打折扣。再加上现在明军猛打烟幕弹,清军观测手根本就找不到目标,不要说计算诸元了。清军火炮虽多,但反坦克炮根本找不到见目标,只能用榴弹炮瞎轰,连间接瞄准都算不上。
偏偏坦克这种目标,只要不直接命中,那是不在乎炮击的。明军的坦克小分队们也不开车灯,只是在清军阵前晃悠着,用发动机的轰鸣吓唬清军。
这种情况下,清军即使明知道明军可能还是骚扰,也不敢睡觉了。因为坦克毕竟就在附近转悠,随时有可能真开过来。
明军这样骚扰了一个钟头,目的达到,坦克小分队纷纷收兵了,开回去休息,烟幕弹也不再打了。
渐渐的,烟幕散去,两军之间的广阔地带又恢复了“清爽”。清军的照明弹打得也稀了。
……
经过了这快一夜的折腾,清军五百多公里的防线上,竟然没有哪一段的部队是好好睡觉了的。都是被明军用各种手段不断骚扰、不断恐吓,经常是睡下了又被集合起来,紧张了一阵子又睡下,睡下没一会儿又被集合起来……这样到了凌晨四点半、快五点的样子,整条防线的所有一线清军都受不了了:白天打了一天的仗,夜里还不能好好睡觉。缺乏睡眠、加上由紧张到放松、再紧张再放松的反复折腾,都到了崩溃的边缘,头脑已经像一团浆糊一样了。
清军一线指挥官纷纷向上打报告,申请和后方的二线、三线部队换防。
北京,广武这一整夜也被折腾得没睡好觉,一夜连续几次虚惊。偏偏他还严令下面,中原兵团一旦再次遭到进攻,就立刻报告。到了凌晨快天亮的时候,他也是哈欠连天,两眼通红,却不得不加倍打起精神。
他看看时钟,已经快五点了。他立刻抓起电话,达到徐州中原兵团司令部,严令他们加倍提高警惕,准备随时击退明军在拂晓的真正进攻。
拂晓进攻,这是明军的一贯手段,大家都已经是有经验了的。
其实根本不用广武严令,中原兵团的整个指挥系统,也都明白越到拂晓越危险,也不管士兵睁不睁的开眼,都提着枪到一线督战了。
五百多公里,整条清军防线如临大敌,所有炮兵就位,炮弹入膛,炮管扬得高高的,只等前方观测员报来坐标,立刻开炮。
错综复杂的战壕里,哈欠连天的清兵们这时候也强打起精神,趴在战壕前,端着步枪、架着机枪、抱着反坦克枪,瞪着红红的眼珠子,望着远处残破的大地。
……
半小时过去了。
一小时过去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太阳慢慢出来了,慢慢上升,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绯红的朝阳。
阵地前方,大群麻雀唧唧喳喳地,一会儿冲上天空,一会儿落下来觅食。
偶尔还有一只大花喜鹊,飞下来,在地上跳跃着,似乎是想翻翻看被炸出来的泥土中,有什么好吃的虫子。
已经八点多了。
问题是,明军阵地那边再也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