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我上辈子积了不少功德。”看去矮了自己半个头的梅雪衣,沈敬统费力笑出一声。
抬眼看了一眼沈敬统,梅雪衣依旧面色冷冷,不说话。
到了最后再回首看看如今,其实,沈敬统何止是上辈子积了德。
*
普晖寺。
入暮,沉厚的钟声悠扬从寺院深处传出,传遍大大小小寺院角落处,亦能显现得出这钟声的厚重来。桑树群鸟尽散,空落落地留下了一地夕阳的余晖,身在佛门净地,人总是相安无事处处平静无声的。
外面的风雨声似乎在这里就隔绝散尽了,都是一门清心寡欲向佛的僧人也不去刻意打听外头的消息,寺里冷冷清清偶尔来了几个求缘的人,便再无其他。
唯一不变的,是佛前香火依旧连绵不断。
而霍策天这样冠以天下大罪名的恶人能栖身于此,多半得归功于这里隔绝纷扰的冷清,说来,他与这里是真的有缘。
上一次身临危境时,也在这。
在寺院养了两天的伤,也不知是因为虚白长老的医术了得还是他自己本身愈合的本事本就不同寻常人,这几乎是要人性命的大伤,他只用了两天便好得差不多了。也因为他这样‘特殊’的好身子,若沫就没少私下胡乱猜测。
这一副铁打的身子,莫非霍策天不是人不可?
然而今儿霍策天似乎面色也不错,清俊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清清淡淡的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与若沫闲闲说着话。只是突然间不知是怎么了,看见庭院前满院的余晖许久,时而望着渺茫的天际陷入沉思,也不说话,若沫觉得奇怪可还没问出口就被拉了出来。
这不,出了寺院,眼下与霍策天缓缓走在一条黄泥小道上。
“伤才稍稍见好,就不要出来吹风了。”若沫面色堪忧地看着霍策天依旧泛白的脸色,忍不住叮嘱道。
“无碍。”
淡淡的声音飘在空中似乎就要散去一般。西边将落的夕阳洒下一地绚丽的橙红,铺在坑洼的黄泥路上似乎人踩在细软的沙泥上都能感觉到一股别样的温和来。
目光始终是看去不远处,眸底深沉得像一片深邃的海。一步步,霍策天步子走得很稳,与其说稳倒不如说是沉,脚下的黑靴沉沉在深厚的黄土路上踩下去,一路却留不下一个像样的脚印。
人走在记忆里啊,哪里会有痕迹。
若沫走着走着,面上的惬意渐渐的就如同天边的云,一点点消散了。她,认得这里。
目光一同飘悠到稍有些迷蒙的不远处,自己脚步不觉间渐渐放缓了,也变得沉了。
那里,只有一间破陋的房子。
那里,曾经有一个负伤的男子。
那里,曾经有一个避雨的女子。
如血艳红的夕阳斜斜悬在重山之间,散散地洒下了一地的软而蚀骨的晚来余晖。落在黄泥路上,细小的沙子染上了残阳的颜色,鞋子踩上去,似乎是多了一些沉重感。
无声中似乎默契地保持着一种缄默,两人不言不语,静静地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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