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柳姨娘事情交代完毕,让苏向晚更换了衣物,这便道:“三小姐此次离开,便不要回头了,苏府如今不是你的容身之处,以后也不是了。”
苏向晚抱着包袱,点了点头。
她从前一直想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这样突如其来。
“此次一走,兴许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人家没有念过她还这份情,但苏向晚自己不能忘记。
“我没什么能回报你们的,只是有件事想同你说,兴许对良弟的前程有所助益。”苏向晚慢慢说着:“如今大姐与临王殿下婚事已定,苏府上下身价自跟着水涨船高,良弟虽不是嫡子,却是长房目前唯一的儿子,姨娘若想他好,千万要让他韬光养晦,无功无禄,免得平白惹来祸事,他心性良慧,不适如今的官场之道,在合适的时机未曾到来之前,莫要急进,他若是能忍得了,往后才有真正的造化。”
现今的朝堂,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朝堂。
大梁的未来,要真正交到赵昌陵手中,才会成就另一番景象。
到那个时候,才是苏勤良这种人崭露头角的机会。
但苏向晚说不了太明白的话,只隐晦地这般表达,希望柳姨娘能听进去。
柳姨娘愣了一下,而后道:“我只愿他这一世平安顺遂足矣。”
苏向晚看着远处等着她的苏勤良和苏玉泽,摇头道:“那是姨娘的愿望,不是良弟的愿望,平淡一生,但求安稳固然也是一种人生,但少年热血,又怎愿荒废满腹的学识才华,该看他自己的选择才是。”
柳姨娘远远地看了一眼苏勤良,忽地笑了。
“难怪那孩子这般喜欢你。”
苏向晚懂得尊重人心所想。
她从不用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而是真正最大的尊重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和想法。
害怕孩子摔倒,那他就永远学不会走路。
不让孩子烫一次热水,他就不知道痛。
她真真切切地希望少年怀抱热情,不要消磨于千篇一律的规则之中,能坚持自己心中对的事并且为之。
这才是少年人的希望。
苏向晚告别了柳姨娘,随苏勤良和苏玉泽去了外院。
元宵佳节的月光很好,明亮皎洁地怀抱大地。
空气并不怎么冷,泥土的湿气夹杂着一丝脆生生的花草清香,是生机的味道。
苏玉泽陪着人到了院子里,方才道:“时候不早了,一会我母亲应要派人去我院子里送东西,若我不在,恐防她要兴师动众地又派人出来找,我这就先回去了。”
苏勤良点头道:“好,三姐在我此处,你可放心,我会将她平安送走的。”
苏玉泽看了苏向晚一眼,最后道:“那三姐,你自己保重。”
他说完就要走。
苏向晚出声喊住他:“等等。”
苏玉泽步子停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还没同你说谢谢。”苏向晚看着他笑道。
“谢什么啊?我又没做什么?”苏玉泽面色不耐,“这话你跟五哥说就行了。”
“我有话同你说。”她道。
苏玉泽眉头微皱,“说什么?”
苏向晚上前一步,站在苏玉泽的面前:“良弟比你稳重,比你有才华,也比你有智慧,他只是出身不足你好而已,除了出身,你没有一处能同他相比。”
苏勤良愣住了,他似乎没想到苏向晚会说这样的话,“三姐……你何必……”
苏玉泽似乎被她的话狠狠噎住了,一时间面上显出几丝狼狈来。
他压抑了几许,最后梗着声音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不如他,学问不如他好,也没有他聪明,只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惹事生非,这一次也是,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他才说完,苏向晚忽然就拍了一下他的头。
那一下是不留力的,苏勤良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苏玉泽也显然被她打懵了,他自幼娇惯,重话也没听过几次,更别说被人打了。
“痛吗?”苏向晚问他。
苏玉泽还不知道苏向晚为什么打他,当下愣愣地点头道:“痛……痛的。”
“痛就是了!什么不错!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狗屁不如的废话,往后你若是听见有人这样同你说,你一个字都别往心里去,天生我才必有用,你跟自己比就行,不必跟别人比,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应该在意,哪怕你觉得自己天生愚笨,一事无成,那也是你自己的人生,轮不上别人插嘴,别说你还年轻,未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正因为有个别人家的孩子,苏向晚深懂得有个差不多年纪的亲戚孩子,是多么大的阴影。
这一次她也看出来了,苏玉泽从前嘴上有的那点傲气,其实也正是因为自己心虚。
他也有心要帮忙,但他能力有限,苏向晚能感觉到他的那么一点低落和自我怀疑。
他如同所有并不怎么突出的小孩子一样,被周围人寄予厚望,承载着不该属于他的压力。
“你记着了,往后遇上有人说你不好的,你就大声地骂回去,拿着良弟来挑事的,那都是贱骨头,全部不要客气,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三姐,此话未免不雅。”苏勤良怯怯道,他也被苏向晚一番话吓着了。
苏玉泽愣了片刻,忽然就笑了。
他的眸里,隐约露出些许自信,还带着之前些许张狂的傲气。
他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头,对苏向晚道:“话我记着了,走了。”
他背过身,摆了摆手,径自离开了。
苏向晚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来。
苏勤良看着苏玉泽的背影,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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