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纪安一脚就踢了上去。
“你敢!”
大老爷被踢了个踉跄, 只是看着廖纪安又敢怒不敢言, 慢慢的爬了起来。
齐太君就站了起来, 看着廖纪安,“将军欺人太甚。”
罗世这时候已经无暇顾及齐太君又开口说话了,毕竟跟太后的懿旨, 还有孟氏这个奴婢的身份相比, 她说话真的已经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廖纪安这个时候反而恢复了平静,毫不在意扬了扬头, “我欺负你。”言语里很是一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气势。
齐家……就是定国公还在的时候跟现在的廖将军也是比不过的,齐太君气得脸色通红,想找个台阶, 却没有人递给她。
陶依依见状, 两步走到大老爷身边, 扶住了他的胳膊, 又对廖将军福了福身子,轻声道:“舅舅年纪大了, 还望将军手下留情。”说着便搀着大老爷朝后头退了两步。
廖纪安看着她的眼神就又冷了三分,只是陶依依半低着头,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 一点都没有看见。
大老爷缓过劲儿来, 道:“怎么, 廖将军想要我们家的奴婢?”
廖纪安是看过玖荷的路引的,他还记得看见孟氏的时候,专门多看了睿王爷跟世子两眼, 虽然那个时候是嘲笑,不过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多看了一眼。
廖纪安嘴角翘了翘,冲着玖荷淡淡一笑,道:“第一,她不是你们家的;第二——”第二是什么他没说,不过却朝屏风后头看了一眼。
玖荷静静看着大老爷跟廖纪安言语争锋……站在大老爷身边,半低着头却难掩心中激动的陶依依……坐在一边觉得胜券在握的齐太君还有二老爷。
正要掏出路引来,没想大堂上又进来一个人。
陶行。
一见是他,齐太君心头不由得跳了跳,陶行是被王爷带走的……难道王爷也来了?
她下意识看了看大堂上的那道屏风,廖将军才从那后头出来。会不会……齐太君摇了摇头,廖将军跟王爷起了冲突,他俩又怎么会和平的坐在一起?
再说就是王爷在后头坐着她也不怕!
齐太君的视线又落在那太监身上,这可是慈宁宫的太监,手上还有太后的手书,上头可是用了印的!
陶行被睿王府的小厮带了进来,一进来便焦急的几乎是小跑到了玖荷身边,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
玖荷摸了摸他的头。
“行哥儿!”齐太君叫了一声,“快到外祖母身边来!”
陶行略带冷淡的叫了一声祖母,却站在玖荷身边,甚至还稍稍远离了一些,亲疏立现。
齐太君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越发的尴尬了。
陶依依见状急忙上前一步,道:“弟弟,你没事儿了!”又问,“这两日你过得可好?我一直都担心你。”
说完这句稍稍顿了顿,又像是警告又像是表忠心一般,道:“外祖母带我去宫里看了皇祖太妃,她还问起你来了呢。”
齐太君稍稍平静,也跟着点了点头,“下次带你们一起进去。”
睿王爷跟世子两个对视了一眼,一个面上渐渐露了笑容,一个却越发的严肃,只是两人的念头都是一样的,齐家这次死定了。
不过就这两句话,罗世听出来点什么,齐太君的外孙子,又被陶大人女儿叫弟弟——这一位是陶大人的公子!
又有转机!
他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
陶行拱了拱手,道:“学生陶行,家父乃戎东县令陶敏。”
罗世嘴角抽了抽,克制住没笑出来。
“你说说,这孟氏女可是你们家的丫鬟?”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方才他可是叫了孟氏女做姐姐的,怎么想着孟氏女也不会是他们家的丫鬟。
那知道这话问了出来,陶行脸上犹豫了片刻,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卖身契——”
姓齐的一家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好不容易拉来了陶依依,却没想被陶行搅了局,这两个虽然都是陶敏的子女,但是如果两个人的说法不一样,不管在哪里,都是会采信男子的说法的。
陶依依也明白这个,当下略僵硬的笑了笑,柔声道:“你一心读书,这等宅院中事,祖母又怎么会跟你说?”
齐太君笑了,她好在不是特别笨,这个外孙子又特别的好糊弄,说不定真能——
陶行摇了摇头,“不会,她来咱们家三年,祖母从来没说过她卖身,也从来没说过她是丫鬟,还叫我听她的。倒是姐姐,在她来的第一天就说她是卖身为奴的。”
陶依依涨红了脸,这就是她的亲弟弟!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拆她的台!说的她——好像嫉妒这丫鬟一样!
罗大人犹豫片刻,又看了一眼依旧不动声色的睿王爷,道:“此案的关键在于此女究竟是不是丫鬟身份,依我看,不如暂且搁置,等到陶大人进京再做决断如何?”
头一个不满意的是那太监,他皱了皱眉头,道:“你们快些,太后还等着咱家去回话呢。”说着他晃了晃手上的懿旨。
一时间堂上此起彼伏的声音,玖荷看着力求不想让她好过的齐家人,还有那目空一切的太监,掏出了自己的路引。
“罗大人。”玖荷道:“我这儿还有证据。”
廖纪安从她手上拿过这路引,上去交给了罗大人,罗大人并不敢坐着接,站起来很是恭敬的双手接过这东西,不过扫了一眼,他便愣住了。
随即,罗大人笑了起来,道:“我给你们念念,这是平兴镇县令开具的路引,上头还有印。”
他咳嗽一声,“孟氏玖荷,系陶家老夫人孟氏娘家侄孙女儿,于圣平九年九月二十三投亲。”
圣平九年便是三年前,路引能这么写,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她当初去陶家,第一次上报官府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陶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儿了。
大堂里头一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不可能!”陶依依叫了一声,见所有人都看她,脸上涨的通红,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玖荷不是丫鬟,她明明看见卖身契了!
“这是权宜之际!是为了方便出门作的假!”
玖荷淡淡道:“你弟弟说我不是丫鬟,你不信;你祖母说我不是丫鬟,你还是不信。你相信什么呢?”
这个语气叫陶依依越发的激动了,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惊慌失措道:“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丫鬟!我看见你的卖身契了!”
玖荷转过头去,再也不理她了。
廖纪安咳嗽一声,道:“她既不是丫鬟,那这案子证据确凿,可以判了。”不等大老爷说话,廖纪安又道:“你既然说仆从作证做不得数,我来给她作证,还有我手下的几十将领,宫中的太医!都能作证!”
大老爷的脸色一下子灰败起来,齐太君眯着眼睛,却还不服输,“将军想做证?”她的视线忽又落在了玖荷身上,“你倒是有本事,这就又勾上一个!”
她听屋里的丫鬟说过,上回陶依依拿这等事情说她,被她抬手就打了个巴掌,齐太君想,若是将她激怒了,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这次玖荷就跟没听见一样,不过淡淡一笑,就这么过去了。反而更近一步,冲着县令道:“罗大人,我状告定国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大老爷见形势不好,一下子便跪坐在了地上,还嘴硬道:“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是个侯爷,你不过是个平民女子!”
廖纪安默默的上前一步,站在玖荷身边,几乎将她全部笼罩在了自己身影之下,挡住了齐家人的视线,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齐太君嚎了一声,也跪坐到了地上,大哭道:“我可是英宗亲封的国公夫人,今天却被个丫鬟这样的羞辱,我愧对先祖,我愧对英宗皇帝。”
玖荷不过淡淡一笑,再次重复道:“我状告定国侯强抢民女,逼良为娼!”
罗大人再次拍向惊堂木,“此案证据确凿,定国侯——”
那太监上前一步,打断了罗大人的话。他眯着眼睛,冷冷道:“罗大人还得斟酌斟酌,仔细斟酌,一会咱家要回去禀告太后!”
就差没说出来太后说这个是奴婢,她就只能是奴婢了!
齐太君更加凄惨地哭喊着:“我们国公府的确不如将军圣眷正浓,也不如将军能建功立业,可是我们祖上也是陪着高祖皇帝打过天下的!才得高祖皇帝封了这个定国公的名号!”
她喘了两口气,又继续哭喊道:“我们门口那块牌子是高祖皇帝传下来的,我们正堂的房檐用的是跟皇宫一样的材料!”
又对玖荷道:“你算什么东西!”
争到这个份上,连英宗高祖等等都扯了出来,县令罗大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玖荷呸了一口,“你们这等臣子,就是专门叫高祖皇帝蒙羞的!况且那牌子是高祖皇帝奖赏齐家祖先英烈的!赏的是功勋,却不是叫你们为非作歹!现如今被你们当成了护身符,我若是高祖皇帝,我都要从坟里爬出来揍你们了!”
罗世小心看了一眼睿王爷,只见他笑眯眯的看着玖荷,似乎很是欣赏她这一番话,罗世越发的不明白了,这说的难道不是他祖宗?
大老爷脸上的表情像是恼羞成怒,只是夹杂在一道道疤里头,叫人有点辨识不清。
齐太君被她一顿抢白,胸口越发的堵了,几乎都要口不择言了,“那是齐家列祖列宗的功勋,我们自然是能拿来用的!你不过一个卖身为奴的丫鬟,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么会懂得什么是荫庇!”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仗着先祖功勋胡作非为的人,才有了那么多纨绔子弟,才有了那么多冤假错案!”玖荷想起上辈子的遭遇,还有她这两辈子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事情,道:“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大老爷这会总算是跟上了齐太君的思路,看了一眼已经气喘吁吁,快要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齐太君,接过了话茬。
“廖将军可想好了,喜爱美色没什么,但是跟太后对上……你可拗不过去!”又去看罗大人,“太后说她是奴婢,她就是奴婢!”
那太监又往前一步,“太后娘娘的懿旨在此!”
“从手书变成了懿旨,太后可真爱多管闲事!”
“若不是将军帮你,”大老爷阴沉沉地看着玖荷,“你连状都告不了!我们仗势欺人?难道你不是?若不是借了将军的势,你早就被我收拾了!还用等到现在?”
大老爷又笑了两声,“不过有太后在,你以为廖将军能有几成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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