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况且安德里亚还是在陪着他的，伊维斯擦了擦嘴唇被溢出的鲜血，他的唇齿间全是血腥味，那是安德里亚的，气泡也是他的。伊维斯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失重，飘飘浮浮，他像只在风雨中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安德里亚会引导着他，去心脏的方向。

    没有人能叫安德里亚比他更放心，连他自己都不行。

    人在失去所有知觉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可伊维斯对这种情况格外有经验，并不害怕。不知下坠了多久，气泡终于停了下来，前方是一个狭窄的缝隙，伊维斯贴上去看了一眼，费尽办法，终于挤了进去。

    那条路走了有十多分钟，海水越来越少，最后消失不见，伊维斯身上包裹着的气泡也渐渐缩小，几近破碎。

    伊维斯贴着石壁，沿着那条路走了下去，前路开阔，他终于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心脏，上面布满了无数细小的管道，只有在贴近血肉的地方，才稍稍显出端倪，而每一根血管后面，都连接了一只达尔蒂玛。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永夜之森确实是一个活着的物体，它活着，且操控着达尔蒂玛，为自己所用。

    伊维斯被震撼了，他愣了一分多钟，才回忆起自己自己的使命，从后背上拿出□□，开始设置时间。

    它在尖叫，那声音并不是有形的，而是直直地击中心灵，就像一个哭求着耍着无赖的婴儿。

    伊维斯不为所动，继续朝心脏走进。

    它只好改变自己的策略，不再耍赖，而是很哀伤地哭着，求着他，叫伊维斯想起了死去的青梅竹马，还有活着的安德里亚。他的安德里亚碧蓝色的眼瞳里盛满了泪水，动听的嗓子传来哀泣声，求着他不要这样做。它在隐藏自己心脏时花费了大工夫，甚至特有创造了在海中没有任何生物可敌的海妖，除此之外，为了保障安全，海里没有其余的达尔蒂玛，防止伤害到它自己，而现在，没有人能保护它了。

    伊维斯有片刻的停顿。它仿佛捉到了伊维斯的把柄，继续加大了安德里亚的幻象，希冀能够打动伊维斯的铁石心肠。

    “我承认，你确实是一个非常，非常伟大的生物。只是你活着长大，人类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你只能死去。”伊维斯终于走到了那颗心脏前面，拍了拍鲜红的，还在跳动的肉块，“即使安德里亚真的求我不要杀了你，我也不会的。我宁愿陪他一起死。”

    话音刚落，伊维斯摁下了□□的开关，塞到了他的心脏上。

    它在惊声尖叫，整个永夜之森都在震荡。

    “再见了，永夜之森。”

    “再见了，达尔蒂玛。”

    伊维斯身上覆盖着的气泡若隐若现，他投入海水之中，安德里亚努力地向上拉拽他。

    可这气泡没撑到头，在半路终于破碎。伊维斯屏住呼吸，他还在坚持，忽然感觉到有人强硬地撬开自己的唇，安德里亚将呼吸过渡到自己的嘴里。

    伊维斯紧紧地搂住了安德里亚的脖颈。

    他在心里想：我爱他啊。

    第二次达尔蒂玛兽潮爆发后的第二个月，三个帝国基本解除最高级别的警戒，国家恢复了往日的平定安稳。

    伊维斯因为闭气过渡，加上药剂后遗症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喂了各种补汤补药，整整重了十斤，多年来努力的肌肉毁于一旦，简直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霍尔顿庄园里的玫瑰开的很好，约克迫于利兹的眼泪，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编制花冠，如何编制漂亮的花冠，如何编制讨利兹，咳，还有莫尔喜欢的花环。

    一切都很好，达芙妮继续开始征服星辰与大海，第一步先征服各国征服，勒索拯救世界的费用，玩得不亦乐乎。

    安德里亚正在整理资料，想怎么给伊维斯编一个既高贵又出色的身份，重回军队政坛。

    安德里亚问他，“你在干嘛？”

    伊维斯躺在床上，偏头对安德里亚一笑，“想，你和我求婚，你啥时候和我兑现？”

    现在春暖花开，正宜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