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坟场,任谁都要被埋葬在里头,插翅难飞。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细微的滚轮转动的声音,伊维斯动作迅速地端起枪,几乎是于瞬间指向了那个方向。
那个声音停了下来,有人开口,“是我,伊维斯。”
伊维斯一怔,连手上的枪都没拿稳,险些掉了下去,万千滋味从心口涌出,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因为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完了,这才是最糟糕的情况,安德里亚没走,他还在这里,他也被锁在这里了。
“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不能叫你一个人,”安德里亚继续向这里滑过来,最后缓缓停在伊维斯的眼前,周围都是寂静的,没有光,没有声响,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而伊维斯的明显沉重得多,似乎沉甸甸地压在心底,“就来陪你了。”
伊维斯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半响才自暴自弃地任由脾气发泄了一句,“来干嘛?陪我一起死吗?”
安德里亚笑了笑,像是把柔软的小扇子落在伊维斯的心尖上,声音很轻,却意外地郑重,“那样也很好,我喜欢你,和你一起死,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也不会来打扰。”
两人的呼吸都顿了一秒。
“瞎说什么,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伊维斯终于缓过神来,他选择跳过了刚才的话题,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刚刚和你开玩笑的,你过来点,到我身后,我想想,该怎么办?”
他发愁得很,一边盯着门,一边看着安德里亚,还要思考怎么出去。
没办法,安德是肯定要平平安安出去的,自己欠了他许多许多,不能前面的还没还清,又欠下一条命。
安德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当真,有些无奈,只好把伊维斯的小辫子散开,用手指认认真真梳理了一遍再扎起来。
其实他是认真的。无论生死,海妖都会纠缠着自己的钟情,永不放手。
虽说安德里亚有一个风流多情的人类父亲,可骨子里遗传了的却是母亲海妖的脾性——极度的偏执和钟情。那时安德里亚只能透过资料了解伊维斯,接触不到,欲望不能满足,有时候会想要把伊维斯囚禁在一丝光都没有的深海之下,周围连一条鱼也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伊维斯会很冷,适应不了海底的环境,自己就可以用体温帮他取暖,两个人会贴的很紧,从头发到脚趾都纠缠在一起。伊维斯也会窒息,脸发着红,睫毛颤抖,鲜艳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呼救,也许会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腿,露出脆弱的脖颈。安德里亚想,自己会抱住伊维斯,然后向他的嘴里渡气,空气从自己的身体里转过一圈,然后进入伊维斯的身体里,血液里,他只能依靠着自己生存,两个人好像就变成了一个,永远在一起。
这些场景光是想一想都会叫安德里亚心神颤抖,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支持他这样做,可他不会的。因为这样伊维斯会不开心,他的小太阳会难过,安德里亚就舍不得了。
所以他一直很克制,宁愿克制。
伊维斯抽了一支又一支烟,直到安德摁住他的手。
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供能一断,军械库的系统设置直接关闭了仓门,弹药也只有搬出来的这些,继续狙击显然就不是一个好主意了。最要紧的是,得把安德里亚带出去。
怎么出去?从理论上来讲,矿场绝对是全封闭的。
“我们能出去,就是有点危险。”伊维斯想了片刻,忽然握住安德里亚的手,有些兴奋,却刻意压低着声音,“克尔瓦矿场的达尔蒂玛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原来应该都是被囚禁在永夜之森,它们是逃跑出来的。矿场的管理非常严格,它们不可能是从入口进来的。而你不是说过,蓝蚁最出众的能力就是挖洞么。那应该……”
安德里亚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它们的巢穴是在沉东区,那就是说,有很大可能,蓝蚁就是从那一块地方挖洞进来的。既然能进来,应该也可以出去。”伊维斯顿了顿,“安德,要不要和我冒险?我们一起出去?”
安德里亚点了点头。
伊维斯收拾了能用的弹药、工具,用蓝蚁的尸体堵住那扇窄门,然后引着安德里亚七绕八绕转到另一扇小门前,这扇门的强度不能和军械库的强度比。
“你退后一点,再退一点。”伊维斯把肩膀上扛着的火箭炮调整了一下位置,动作有些生疏,这还是他新兵时候用过的玩意了,后来级别高了都是直接上机甲了。
刺鼻的硝烟味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另一条路出现在两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