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然转身要去捡。
“别管。”
卫渺语气严厉。
卫然收回手,一溜烟地跑到黑色轿车侧门处蹲下。
菜市场里面和外面都被枪声弄乱了,人群开始尖叫奔跑。
卫渺和许多人接踵而至,忽然觉得自己的布包有异动,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被三个戴礼帽的人按在地上。
那人的脸贴在地上,因为用力已经磨破皮,有血迹渗出。
他的眼神里带着决绝又带着期盼,张嘴大喊道:
“为了民族独立,义无反顾,万岁!”
“碰”
卫渺看着他背上绽开的血花,脑子里带着一丝震撼。
尤其是那双满是希冀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尖锐的哨声响起时候,按住那年轻人的那几个黑衣人也飞快离开。
巡捕过来,拖走了尸体,血迹随着他的身体移动,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周围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一番,转头离开,各自奔波忙碌去。
卫渺突然想起弄堂里有户租房的人家是从东北那边逃难过来的,他们有吃狗肉的习惯。
那家人有个人高马大的傻儿子,最喜欢在街上捕杀野狗,每次成功后,就喜欢拖着在弄堂里面炫耀。
后来他被街上的疯狗咬了,没两天发疯病去了,他爹气不过,寻了三天,打死疯狗,自己也被咬,人也得疯病死了。
从此后,那片十多条弄堂里,再也没有人吃狗肉。
可和卫渺差不多大的孩子,都记住了被个傻大个拖着还有一口气的狗来回炫耀时候,拉出的长长血痕。
与此同时,菜市场三楼的一处杂货间里。
卢平生无力地背靠窗户底下瘫坐,额头上的汗水如水下淌,整个人因为恐惧和悲伤抖成一团。
他杀人了,第一次杀人,杀了自己的同志。
卢平生听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出口号,强忍悲痛地开了枪。
他开枪后,眼睁睁地看着子弹穿透老赵的后背没入心脏,大片大片的血迹晕染开后,他才收手。
他的同志,他不知道姓名的同志,他才见过一面的同志,就这样死在他的枪下。
他来自哪里,是谁的儿子,谁的父亲,卢平生一概不知道。
卢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觉醒年代的残酷。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上海滩,法租界巡捕房,公共租界的英美日,华人界的金陵政府,他们都在扯下天罗地网,想要把自己的同志清剿。
他不能认输,他要成为火种,他带着后世的经验,拥有天道赐给他的金手指,他要让这个民族少走弯路,乘风破浪,一往无前!
卢平生捶打着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泪流满面,口中不成调子地哼唧着:
“起来,饥寒交迫地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地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注1)
等他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粗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事情。
接头人既然选择了牺牲,那情报一定没他在身上,这份情报是他费尽力气搞到的。
联络员朱岩被捕,他若投敌,涉及到地下组织头号领导的安全。
如果不传出去,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又将迎来一次覆灭。
他只有这一个联络人,他死了,自己就是断了线的风筝。
卢平生双手插入自己的发丝,脑子飞快转动无果。
茫茫人海,他去什么地方寻找组织上 的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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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国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