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易恒回府,满屋子的下人立刻收了玩笑的表情,就连老夫人都下意识地挪了挪身子,佟裳回味着刚才夏嬷嬷的话,总算品出了点味道。
想来也是,易恒身在那样一个位置,又是那样一副脾气秉性,家里又没个血缘至亲,就一个祖母,还不是亲生的,一家子都需要仰仗他一个过活,偏偏又没一个真正跟他有点关系的,没有牵制,府里的关系自然就紧张了。
可是就算嫁给了他,她能牵制得了易恒吗?佟裳有些怀疑。
听见走廊响起脚步声,佟裳忙收了心思跟着大家一起起身行礼。
易恒才下朝,穿朱红曳撒,身边只跟了一个长随,带笑的眼睛微微扫过佟裳,便转到了易老夫人身上,“孙子给祖母请安。”
易老夫人点头道:“佟裳今日入府,我已通知了厨房备饭,既然你回来了,就一块吃吧。”
易恒应了声是,又道:“祖母前阵子身子不好,今儿孙儿看您气色还好,想必是大安了。”
易老夫听见他关怀,心里略微划过些暖意,脸上的笑意自然也更亲和了一些,“大安了,你朝中事忙,就不必挂念我了,左右以后佟裳入府,我身边现放着大夫,也可放心了。”
“三脚猫的医术您真敢把自己交给她?”他嘴里讽刺着,语气却是有些宠溺的意思,听得易老夫人直乐,转头对佟裳道:“你别听他的,这小子就是嘴硬。”
佟裳跟着微笑。
祖孙两个拉了会家常,易老夫见他从头到尾不理佟裳,只管跟她说些闲话,可闲话也是有限,心里越发觉得好笑,坐了一会便道:“我回去换件衣裳的,你在这里陪佟裳说会话。”
“老夫人慢走。”
佟裳起身相送,回身却发现不知何时,屋子里的人已经跟着全部退下了,就连跟着易恒长随也走了。
佟裳想起之前那些教训,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
易恒看在眼里,微微挑了挑嘴角,划着盖碗道:“家里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佟裳道:“已经清静了,只是爹还病着,祖母的身子也不大好,元儿还好,小孩子心比较大,转头就不记得了。”
易恒点头道:“你既然大开杀戒,又为何留了温如玉一条狗命?”
佟裳家里的事,易恒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可她私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全部的心思,于是顿了顿道:“留着温如玉也算是个证据,将来若佟佳惠胆敢造次,可以用他来平息。”
易恒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往下追问,只道:“我把他弄到边疆去了,她就是想找也不容易。”
佟裳不明白他那一眼的含义,只是多少有些心虚,故意岔开话题道:“上回我进宫,听说太和长公主是大人一手带大?还说长公主儿时曾戏言长大了要嫁给大人您呢。”
佟裳半是试探半是玩笑说着,易恒本来阳春三月的面上突然冷了下来,将手里的盖碗重重往桌子上一磕道:“宫里人没事就爱嚼个闲言碎语多,以后这些诨话你只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别什么都拿正经话去问人。”
佟裳见惯了他发火的场面,很少见他这样正儿八经的生闷气,一时也不敢跟他顶撞,只顺着他的意思应了声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多加了一句:“难不成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