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中除了兰恩二世在没有任何外人的存在时,这位年轻的王子如同受了惊吓的重病患者一般,整个人缩进了精致的丝绵被里,双手抱着冷汗如雨的头颅,不断地颤抖着。
苍白脸庞上那一双大瞪的眼珠放射出无穷的恐惧与后怕,现在,他的耳边仍然回荡着那个童稚面孔的恶魔留下的话语:
“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告诉你应该做的事,你只要照着做,就能够获取你想要的力量,当然,不照做也无所谓,不过,可能是费伦历史上最壮观的一场戏剧你就要错过了;哦,你这个年纪肯定没经历过动荡之年,如果将这两场戏比较一下,还真是无法轻易分出高下,当然,未来是更值得期待的,希望你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我很期待……”
无穷的黑暗缭绕着科米尔王的心脏,他知道,他被一个魔鬼蛊惑了。
但是让他感到恐惧而悲哀的是,他竟然答应了下来,毫无抵抗之力地答应了下来。
他,科米尔国王,兰恩二世陛下,被一个魔鬼诱惑,并没能把持住自信与理智。
这种感觉让他发狂,同时心中充满了憎恨。
巫师。
“强大的巫师是很让人头疼的生物……”这是上任科米尔国王的说法:“对,他们不能算是人,拥有超脱凡俗的力量,却不像牧师那样受到教条或神力的束缚,所能左右他们行为的只有他们自己的理念,但偏偏他们拥有足够毁灭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力量,那些传奇法师更是如此……
当然,术士也是这样,但是巫师和他们不同,巫师的力量来自千锤百炼的修行与学习,他们的精神与思想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坚韧不拔,充满了智慧,但也固执无比,相反,一些术士的心智却很容易动摇,比巫师更容易对付……
真正可怕的,是这些固执与自我理念的巫师,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用他们认为合适的方法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我们降服不了他们,我们只能尊重他们,作为一个国王,你要学会忍耐……”
“忍耐?该死的巫师。”兰恩二世再次想起西门海岸让他品尝到了羞辱滋味的人,那也是个强大的巫师。
这一刻,他品尝到了上任国王的无奈,对于那个群体的佼佼者,一国的王权,真的算不了什么。
“你们迟早都会付出代价。”兰恩二世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火光:“无论你想要搞什么样的阴谋,想要利用我,我一定让你们知道王者的尊严不容戏弄。”
……
“有趣,蝼蚁一般的生物,所谓的尊严,也只是建立在统帅一群蝼蚁之上。”在距离皇宫十几里地的一处山丘上,还能够模模糊糊地看清楚那里的灯火,但是站立的人却仿佛对王宫深处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说话者的身量很高,干干瘦瘦,大树的阴影之下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出来,枯瘦的不像一个活人,说话声也是如同死人一般的干枯沙哑。
“在二百多年前的时候,你也是一样。”一旁负手站立的小男孩转头看了一眼高个子,语气平淡。
“从蝼蚁中汲取营养,是为了蜕变,而不是为了尊荣与作威作福,这个人不值得投入更多的心思,他那被洗脑出来的尊严会让他在关键的时候变得蠢不可及,如果没有一个好的丞相,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国王。”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小男孩发出低沉的笑声:“让内心的憎恨与怀疑驱使他进行鲁莽的行动,效果远远胜过法术的控制。”
“有点儿道理。”瘦高个子微微颔首:“但是南方的那位,你又有什么想法?”
“他?一件好工具,我已经利用他完成了许多工作。”小男孩发出一串嘿嘿地笑声:“灾变将不可避免,我也要看看,那一天发生的时候,究竟会是什么样子,我预想的终极力量,大概也会出现吧。”
“终极力量?”瘦高个子语气有点惊愕:“原来你还保持着清醒?”
“……你不也是一样?”海拉斯特黑袍淡淡地扫视了对方一眼:“不过所谓的清醒,恐怕也清醒的有限,我只是找到了,我感兴趣的东西而已,不得不说,潘德瑞姆的方法论确实很有趣,你觉得呢?”
“……终极……力量?”慢慢地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语,树下的人忽地发出一串沙哑的笑声,两团灰暗的火焰在阴影里升腾起来,一道清风吹开他头顶的几根树枝,漏下的皎洁月光照耀到他长袍的下摆,反射出一片鲜红色:“确实是令人欲罢不能。”
“好吧,这里的事已经搞定,相信那群反应迟钝的婊子信徒不会再有回天之力了。”海拉斯特黑袍仰望天空,发出一串开心的笑,却在最开心的时候戛然而止,转向树下的红袍法师:“至于清理出一片足够平整的场地,相信我培养出的那个工具,会很好地帮助到你,以他现在的本事,足够把整个绝境东域搅得天翻地覆。”
“工具?他确实是个好工具。”红袍人从树下走出,露出长袍下摆的干枯脚掌:“我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孩子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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