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帝发怒得猝不及防,朝堂和钟粹宫始料未及的同时徐宴也始料不及。他接到杨秀的消息之时人还在太和殿议事。议事结束以后,他才立即赶过来。换句话说,事发至今已经过去几个时辰。淳王府就在城南,离得也不远。就是再晚,苏毓也该到了。
白皇后端坐在高座上,对这一出闹剧冷眼旁观。
内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武德帝要上演什么戏码,她也一清二楚。若非拔出禹王对中宫有利无害,白皇后甚至都不想过来参与这一出闹剧。心里想着,她的面孔如冰一般冷漠。
徐宴安静地立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殿外。
“……王爷可到了呢?”久久等不来苏毓,徐宴的眉头渐渐地皱起来。
这桩事苏毓才是事情的受害人。武德帝的盛怒说得通,但苏毓是最需要对这件事表态的人。按理说,苏毓应当从头到尾都在场。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地步,苏毓应该早就到了。为何迟迟不出现?徐宴从太和殿直接赶过来,尚未来得及回府。不清楚府中的状况,不免有些担心。
左等右等等不来苏毓,徐宴暗中招了小太监过来问话。
小太监听了吩咐,猫着腰忙不迭地溜出去看。
正好这会儿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紧着皮等武德帝发落,谁也没注意徐宴这边的动静。徐宴眸光闪了闪,抬眸看向了中央。还没看清楚人,耳边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
武德帝自从上回吐血以后,太医将灵丹妙药用了个遍,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盛气凌人的气焰被暴戾取代,身体越差越暴戾。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乌发变花白,人仿佛失了精气,越发的老态龙钟。此时哪怕是坐在软榻上,也要扶着杨秀的胳膊才能撑住其实。许是被这群人给气得不轻,此时正咻咻地喘着粗气:“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既然这么袒护禹王,不如你们都去外头,陪他跪!”
说着,他扬声吩咐宫侍将这些人往门外拖去。
朝臣们不敢挣扎,一个个面红耳赤。徐宴一心二用地看着,时不时看一眼门外。
不一会儿,殿中响起了武德帝的雷霆之怒。
与此同时,苏毓在一个昏暗逼仄的小空间里醒过来。她的四肢被折叠着绑在一起压在身下,已经麻木到僵硬了。耳边是吱呀吱呀的马车行进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驾马车。
她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也不知晓是天黑了还是她正处在一个昏暗的环境中。四周黑洞洞的,一点光亮都看不见。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却异常的灵敏。若她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被绑着塞进了一个大木箱里。逼仄的环境令人窒息,苏毓仕途动了动,根本就动不了。
手脚被束缚住了,嘴里也塞了东西。她想尽力地挣扎,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男声,听着似乎有些耳熟:“哥,再走就出城了。咱们还要走么?”
苏毓脑袋昏沉沉的,逼仄的坏境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有幽闭恐惧症的人,都有一种仿佛喘不过气的难受。她的耳朵嗡嗡的,一时间没能及时分辨清楚说话的是谁,就听另一道男声响起来。这男声有些羸弱,开口便听得出中气不足:“走,必须走,在今日之前将她藏起来。”
“哥……”说话的人似乎有些不忍,“一定要这样么?”
“事已至此,难道还有退路?”陈子玉苦笑,“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不会的,王爷是个很仁慈的人。若是能好生与她说明情况,说不定会放过你我。”陈子安试图最后劝一劝陈子玉,有些路没有必要一条道走到黑,“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陈子玉却扭过头去,闭口不谈:“我已经寻好了地儿,一个徐宴找不到的地儿。如今已经出了城,就算徐宴发现不对,一时半会儿也抓不到你我。我并没有像要伤害王爷。只要徐宴出手替陈家洗清冤屈,你我必然会放了王爷。子安,临死之前,我只想亲眼看到陈家沉冤昭雪……”
一句话叫陈子安瞬间红了眼眶,他如何不知兄长的夙愿?
当下也不再劝了。忍着良心难安,他也只能陪着兄长走到底:“罢了,希望大人届时能网开一面。”
马鞭一甩,吁地一声马儿嘶鸣。
马车急速地跑起来,苏毓重重地撞到了箱子上,人又晕了过去。再醒来,她在一个铺满了干草的破屋子里。四周黑洞洞的,虫鸣声与蛙声混成一片。她已经离开了箱子,但手脚还是被绑的。
黑暗中,眼前有一蹙火光隔着门缝照进来。虽然看不清,但若隐若现说话的声音传进来,苏毓这可以肯定是陈子安陈子玉兄弟。想起在马车里听到的话,苏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沉下来:怪不得上马车当时感觉不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