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朕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镇国公府的布防图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粮仓附近?”
这个问题,镇国公当然回答不出来,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脑子里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在他看来,这件事最有可能的情况应该是大老爷潜入书房偷走了他的布防图,然后交给了赫连铮,而赫连铮今夜则带着布防图入京,捣毁了京中的粮仓和兵器库。
至于布防图为什么会被遗失在粮仓附近……镇国公心里有种很强烈的直觉,他总觉得这是赫连铮故意为之。
或许是他没有接受赫连铮收买这件事让他们怀恨在心,又或许是镇国公府的存在阻碍了他们的某些计划,以至于他们要用这样的阴谋诡计来陷害于他。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根本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更遑论取信于晋元帝。
思及此,镇国公忍不住垂下眼眸,心中涌上了一抹浓浓的挫败。
他俯首敛目,疲惫又无力地回道:“臣,不知。”
“你不知?呵~”晋元帝似乎快被气笑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你一句轻飘飘的不知,就能推卸掉所有的责任了吗?这就是你给朕、给天下万民的交待?”
这话镇国公没法儿接。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可他说的又确实是实话,这布防图是怎么到赫连铮手上的,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
他倒是也想找个人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来着,可这种时候,他难道还能把大老爷给供出来吗?
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他有证据可以定大老爷的罪,可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吗?
他们是一府的兄弟,一旦大老爷被定性为了勾结敌国的奸细,他们镇国公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勾结敌国,这可是要牵连全家的重罪!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镇国公最终只能选择缄口不言。
可镇国公顾念大局不愿供出大老爷,大老爷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于是就在这君臣对峙,殿中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大老爷忽然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在一室的寂静中,大老爷额头触地,沉声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因殿中的众人都没有说话,故而大老爷突然的出声就显得格外突兀起来,晋元帝他们都不由将目光汇集到了大老爷身上。
晋元帝目光沉沉地看了大老爷好一会儿,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不管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没有阻止大老爷说话,反而挑眉问道:“不知沈爱卿有何事启奏?”
成功吸引了全场目光,还得到了晋元帝询问的机会,大老爷心中得意,但面上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沉痛道:“臣今日要大义灭亲,检举镇国公沈淮源与齐国少主赫连铮勾结!”
“大哥!”
镇国公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失声喊道,可大老爷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目光直直地看着站在台阶上一脸肃穆的帝王,字字铿锵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大老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因而别说是镇国公了,就连谢昱和魏铭都有些被惊呆了。
说好的一府兄弟呢?说好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怎么这镇国公府大老爷竟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
检举自己的亲弟弟,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心里这么想着,谢昱和魏铭不由转头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同款震惊和不解。
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俩都没什么立场发表意见,于是相顾一望之后又纷纷低下头,垂眸不语。
相比在场其他人的震惊,晋元帝的反应就要平静许多。
尽管大老爷一上来就要检举镇国公这件事,他心里也颇觉惊讶,但这毕竟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在短暂的惊讶过后,他便平静下来,凝目想着什么。
因为心里想着事,晋元帝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他的目光却在底下跪着的镇国公和大老爷身上来回扫视着。
半晌之后,晋元帝收回目光,坐回榻上,随手端起一旁案桌上的茶盏,轻轻揭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上头的浮沫,在无形中给人施加着压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大老爷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揣测错上意,说错话了的时候,晋元帝这才慢悠悠开口道:“镇国公勾结齐国少主赫连铮……如此说来,这份布防图果然是镇国公亲自送给赫连铮的?”
听见晋元帝这么问,大老爷不由松了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赌错。
他顿时又精神抖擞起来,沉声回道:“是,此事乃臣亲眼所见,若非如此,臣又怎敢妄言?”
老大爷这么说,晋元帝倒是来了些兴趣,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追问下去,反而嘴角轻勾,似有若无地瞥了镇国公一眼,故意问道:“哦?还有此事?镇国公,如此你可还有何话说?”
有何话说?
镇国公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他倒是想说大老爷这是栽赃污蔑,可这种话若是不佐以证据,听起来反而像是狡辩。
而且大老爷作为他的亲大哥,能够做出实名检举他这种事情,这事儿无论在谁看来,恐怕都觉得他沈淮源罪大恶极了吧?
所以无论他说什么,这勾结敌军的罪名他都是很难摘掉的了。
想到这些,镇国公心中一阵发苦,他忍不住又看了大老爷一眼,眼中充满了沉痛与失望。
大老爷有些不敢对上镇国公的目光,于是他只能身姿笔挺地目视前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看见他这副模样,镇国公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只能苦笑一声,摇头道:“臣无话可说,但臣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你说你没做过,那沈爱卿又何故要污蔑于你?你们可是血肉相连的亲兄弟啊。”晋元帝不依不饶道。
镇国公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也只能道:“臣也不知道沈大人为何要污蔑于臣,大约是沈大人心中另有什么计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