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微微颤了身体。郑贵妃道:“去告诉刘选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留痕迹……”
“是。”
宫娥简明扼要答了,领命退下。
郑贵妃闭上眼。好一阵才算平息肝火,喃喃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不说郑贵妃如何窝火。顾妍一听张祖娥成为钦定皇长孙妃时,惊讶地一时回不过神。
她原先还在为拆散了张祖娥夏侯渊而自责纳闷,可没想到,本已陷入绝境。却能如此反转。
“大约他俩真的是命定缘分……”
顾妍轻声地说,心中的罪恶负债感一下消散了。
今生的张祖娥和夏侯渊互相钦慕,未来患难与共互相扶持。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与前世完全不同。
顾妍心中此刻也只剩对张祖娥满满的祝福了。
她绣了必定如意香囊。又调配牡丹琼华香,顾婼亲手绘了一份十二花神图册,齐齐赠与了张祖娥,萧若伊干脆往醉仙楼叫了一桌宴席送往张府上。
自此已有诸多京都小娘子急着与张祖娥套好关系,能有未来的皇长孙妃成为自己闺中密友,往后自当受益无穷,这些人中不乏包括顾婷、沐雪茗,就连一向不屑于与人打交道的镇国公二小姐萧若琳,这时倒也大大方方送了礼。
张祖娥本就无意与她们结交,按着礼数相回,却一律谢绝了赏花游园的邀请,唯有收到顾妍和顾婼的礼物时会心一笑,再见到萧若伊送的那一桌珍馐美馔时,失笑出声,亲手刻镂了梅兰竹菊的檀香木扇骨回赠她们,羡煞京都众名媛。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南方战事一经平息,萧沥班师回朝。与此同时柳建文受命回京述职,途中先去了姑苏祭拜亡嫂柳陈氏,这才带着妻子明氏和义子纪可凡前往燕京。
燕京的秋意已然萧索寂寥,黄叶纷纷里,身穿玄色铠甲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了数以万计的军队浩浩荡荡回京,高城上聚集了许多人围观,比那日临行前誓师酒时还要热闹。
在众人眼里,他是英雄,是传说,是神话!
萧沥抬眼望过去。
俊美无俦的容貌让人惊叹不已。
有关镇国公世子的传言早在京都盛行开了。
有说他无情冷漠渊渟岳峙的,有说他人高马大粗犷英武的,有说他嗜杀成性茹毛饮血的……却独独没有人说过,他只是个结实英挺孔武俊朗的少年。
萧沥淡淡扫了眼,没有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似乎有淡淡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抛却脑后。
他按着章程去兵部交托兵符,又回国公府梳洗一番,到宫里面见方武帝和太后……待到走出宫门时,夕阳余晖将宫门口那匹枣红大马的影子拉得很长。
冗长繁杂的征程过后,总有一种力竭的疲惫空虚。燕京这么大,突然不知道该回哪儿去……
他走过去轻抚战马的鬃毛,冷冽的嘴角才微微松缓下来。
想到怀里西德王赠送的水军令牌,萧沥翻身上马便往西德王府疾驰而去。
既然将冷箫留给顾妍使唤,某些事,哪怕他远在福建,依旧是清楚的。
比如他们与顾家脱离关系,比如她如今是方武帝最疼爱的配瑛县主,再比如她如今正在西德王府上……
萧若伊没去城门口接萧沥,哪怕萧沥回府上,依然没见到她的影子。
她抱了只小刺猬“噔噔噔”跑到了顾衡之面前,将它放到阿白身边。
顾衡之怔了怔,淡眉挑起不明所以。
便听得萧若伊道:“这只叫大黑,我前两天在果园里发现的,给阿白做个伴吧!”
大黑要比阿白圆滚壮实多了,尖刺更加黑亮,一根根硬如钢针。
顾衡之当然是欢喜的,刚抱起大黑,又听她喃喃说道:“把阿白给大黑做媳妇,然后生一窝小白小黑,这样去哪儿都有一溜儿刺猬跟着,是不是很好看?”
顾衡之想了想那个画面,忙摇了摇头不敢再看。
顿了一下,他不由抽搐嘴角:“阿白是公的……”
萧若伊:“……大黑也是公的。”
二人:“……”
就听“噗嗤”一声忍俊不禁从他们身后传出来,顾妍抿紧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无奈嘴角弧度越张越大。
萧若伊尴尬极了,站起来道:“阿妍,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听到!”
顾妍连连摆手,“是,是,什么都没听到……”
虽这样说,却禁不住地笑。
萧若伊脸都红了,刚要开口,目光远远落在一点,突然招手唤道:“大哥!”
顾妍一窒,慢慢回头,果然见萧沥穿了身玄色细布锦袍远远站着。
秋阳的灼热刺得眼睛疼,逆光里几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察觉那人越来越近。
顾衡之跳了起来跑过去,围着萧沥欢快地转了圈,萧沥就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看起来似乎黑了,又高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格外明亮,顾妍只来得及问道:“你怎么来了?”
话刚说出口,真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这听起来就像是多么不欢迎人家似的……他帮了她这么多,做什么要刨根究底问得明明白白。
顾妍略显局促,萧沥却像浑不在意。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来还西德王水师令牌,顺道王爷留了我用晚膳。”
顾妍了然点头。
萧若伊瘪瘪嘴,拉了顾衡之走开,“我们该好好商量一下大黑和阿白的晚餐……”
叽叽咕咕走远了,顾妍想到方才的事,依然觉得好笑。
正容敛去笑意,她微微福了一礼,“恭喜萧世子凯旋。”
萧沥清淡的眼眸微染笑意,颔首算是接受了,忽的问起来:“冷箫还好用吗?”
顾妍一怔,讷讷道:“额,冷箫帮了我许多。”
萧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的人情都还完了……”
他对此很满意,浅浅道:“该轮到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