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吗?”
摇摇头,想起那恐怖的花椒胡椒辣椒丧心病狂融合为一体的奇怪北方味道,她就恶寒。
这人严肃地赏来一眼,“这味道和面筋的味道一样的。”
席子琳一愣,手立刻撒开。
他薄唇抿得微妙,冷淡的不像有笑,可湛黑的眸底此刻望过来,却好像蕴着那么点笑意,低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长记性。”
她横眼睛。
诶?
他怎么知道?
“哦秦穆之你个变態!你那时候躲在车里看我出糗?你还知道我买面筋吃了,真是阴险!”
低头吃面,闷声不吭,眼尾的褶痕却渐浓。
怒瞪,可她想想当时的惨样,自己也忍不住嘴角的笑了。
难得安静,和谐。
桌面上只有面条的吸溜声。
席子琳吃到一半有点不专心,这男人却是食不语寝不语的典型。
她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看到那一提老白干,一时想起超市小姑娘认真推销三无产品的样子,再一联想这城乡结合部,其实挺质朴的。
不禁莞尔。
男人吃面的动作一停,随她柔和的视线看过去。
席子琳扬唇,“十块钱呢,你喝不喝?”
他倒随意。
北方爷们生来粗犷,就算他出身极好,但秦家将军世家,家里从小就没给他优渥过。
打小儿跟着老头吃手擀面,冬天就放一点盐,烫一壶白酒,就着能吃一大碗。
席子琳起身去拿,嘀咕,“好像没什么度数,但也不想假酒,应该是当地酿造,灌了就来卖的。”
秦穆之拧开瓶盖一闻,南方和北方的酒还是不太相同的。
可以喝。
他就着面条,一口一口,难得悠闲,下肚。
对面这女人也跟着喝。
喝酒的样子可真不太像个闺女,喝得一小瓶下肚,她那双浅色瞳仁的大眼睛都像鞠了水儿似的,亮晶晶的,潮了。
他不喜欢说话。
越喝,话越少。
席子琳却不同,执行任务时是御姐一枚,生活中有点小聒噪,喝了酒就像小叨妇一样,格外来劲。
不知不觉,她不晓得怎么就缠到他这边来了,斜着桌面脸蛋从蜜色转得有点俏红,睨着他。
秦穆之敛眸,仰头又喝一口。
突然听见她问,“你和韩素灵以前是男女朋友吗?”
他一顿,皱了皱眉。
听她神气地叨叨,“不用遮遮掩掩了,谁还看不出来!在雪峰基地,开会时你看她那眼神,我又不是瞎子。”
雪峰基地他看韩素灵了吗?
他怎么记得,全程他的怒意都在眼前这野东西身上呢。
兴许,每个人关注点不一样,视角就不一样吧。
她一笑,有些吃,“难怪你去年拒绝我那么彻底,原来是心中有道藏着的白月光。你闷头不吭的,我真没看出来你这样的铁块也谈过恋爱,啧啧,还有情史。韩素灵当年肯定也有磨平你这快砂纸的决心吧,不过我却又看出,她好像和你那哥哥,秦穆青还有些门道。”
桌面不轻不重的瓶子落地声。
席子琳朝他有些绷直的手指看过去。
他落了眼眸,嗓音仍是平静的,有些低沉,“现在她和秦穆青没牵扯了。”
席子琳当即皱眉,不过稳得住,挑了挑眉峰,没说话。
秦穆之扭头,男人的眼睛淡而无色,却装了窗外那落雨的夜一般,淅沥淅沥,安静又深沉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席子琳看他,见他站起来,想了想说道,“说了你别生心思,我就是无聊,查了一下你瑞士的雇用组织和幽灵的纠葛,其实也不算什么深仇大恨,你的那名下属也解救了出来,这次成林的任务,你根本不用掺和进来,是韩素灵请你?”
“恩。”
男人双手插袋,身躯笔直而厚重,在屋子中央背对她而站,然后走到窗边,打开了露台的门。
五月的风有股扇动人心的翁热,夹着雨丝的湿气飘进来。
他点烟,抽烟。
席子琳拿了两瓶酒站起来,跟着走过去。
听得他说,“素灵说这次上头对她施压很大,她是没办法,秦穆青对她的打压已经持续几年,她组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够,信得过的更少,战斗力缺失,秦穆青不批准她申请增援。事关她的事业,一个坎,要我帮助。”
席子琳思量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是事实,试探地问:“就是说你放不下她,所以心甘情愿帮她?”
落雨的夜,窗外孤立的霓虹,安静的光影里他却摇头。
席子琳正不懂他这摇头是什么意思,男人的目光却倏尔落过来,搁在她脸上。
有些沉默,有些深邃,夜里厚重而温和。
秦穆之掸了掸烟灰,蹙眉抿唇,“我和她近八年不再见面,这八年给了我错觉,我不承认八年前我受了伤害,所以八年一直耿耿于怀。再见她,忽然一切都释怀了。”
席子琳抬头,他的视线紧紧地攥住她的脸,她突然有些紧张。
耳膜一嗡,是他低沉的嗓音,“我认死理,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瞧上了别人。”
她眼睛一眨,感觉睫毛都突然地弹了一下,热了,不晓得是脸热了还是心跳加快泵血导致浑身加热。
总之……慌里慌张,一通乱炸。
他不一定说的是自己吧。
对啊,再说瞧上别人,这什么说法啊?
席子琳,你镇定。
镇定……
扑通扑通,她这颗不争气的心脏。
攥紧拳头,她难以平复该死的呼吸,再回神,身侧却有了男人近来的体温,气息,酒味,一切微风吹不散的,让她快要窒息的熟悉气息。
手里的酒被取走一瓶。
他在喝,喉咙性/感的是一声一声,嗓音夹杂着酒精,凭着栏杆在这夜里,低沉得悦耳——
“席子琳,去年烟火大会那天晚上,在山头……我很抱歉。”
她手捂住心口,压住。
不转身,不侧头,死撑也要撑住了。
这风也是邪门,一个劲儿地往她脸上吹雨丝,蒙蒙的细雨,痒痒的,拂过她耳朵。
起初她以为是雨丝,是风。
渐渐地却感觉不对劲。
耳畔微微的粗糙触感,更痒。
她突然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站得笔直,机械的一点一点扭了脖颈。
等颈子挨到了男人粗粝的长指,唰地僵住,再不敢动。
头顶仿佛有低低的笑声,他喝醉了吧。
几时见他正常时笑过?
永远是扑克冰山死鱼脸。
一缕一缕,温热的气息,还在笑。
醉了,这家伙北方大老爷们,酒量可真不行。
席子琳嗓子眼都快焦干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都在呼啸,怎么办!是挪开啊还是假装不知道啊喂!!
却听得那道低沉笑笑,无端添了几许危险和邪气的嗓音,审视打量般,“我错了对吗?我这人糙,很固执己见,从军多年,见得多成见也多,我以为你三十几的女人,又是一个组织的老大,职业限制,你就算不谈恋爱还能缺了男人?但我现在碰你,这么一下,你杵得跟树杆一样,仔细回想,前年在岛上,其实你更稚气……”
“你别说了!”她咬牙,小脸憋得通红。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尤其从他嘴里出来。
要死了要死了,他知道放心里不行,这种事说出来干嘛?干嘛啦!
捂脸。
秦穆之微愣,不知道她怎么了,摇了摇,晃了晃,一溜烟小耳朵就从他手指里溜走了。
他喝了酒了,的确微醺,眼眸有些迷离,盯着半空中自己的手指,上面有触感,有热度。
再看她,站在露台的角上,离他远远的了。
他木讷地走过去。
“喂,你站住。”
“别借酒装疯啊!”
她站着的位置是墙壁,墙壁后就是隔壁房间,突然有声音传出。
这么静的夜,深夜,那声响叫人耳不能闻,听一秒浑身僵住。
怎么……大半夜的,这隔壁也是了。
她咬牙,一脸的血通红的,低眉转眼,顶着一脸的高温,憋了十几秒,再不能忍,跺了跺脚:“秦穆之!你……你看我那什么眼神,你进屋去。”
知道他肯定也听见了。
唉,尴尬要死了!
隔壁却叽里咕噜叽里咕噜,没完没了了。
艹。
这种场景恕她真心无能,脸躁冲血,捂了脸又捂耳朵,眼睛瞅着被挡住的路,旁边的空隙。
想着突出重围。
侧身堪堪擦过,眼见就要进到玻璃门里,腰却倏地一紧,她本能反应都没躲过。
这人身高腿长,这人一身蛮力,这人……功夫在她之上。
呵气吐气运气,最终是被掰过身死死困在栏杆上。
两手都被擒在他的手掌里,半分运气不得,酒瓶落地,稀碎一地,湿了浴袍衣摆。
身后气焰沉沉,浑厚令她窒息。
“秦穆之……”她闭眼,知道已经落败,心先颤抖得一败涂地。
在她耳畔,他呼吸隐隐急而压抑,稍用力道。
娇韧娇韧的她的身,不得不半个身趴出栏杆外,雨丝如雾,微凉地浇在人身上,冰和火,两重相逼。
他开始吻下来时,根本就没用章法了,这蛮人有什么章法,一腔的热情一身的力量,气息窜喘,急急落她耳边,低暗地说,“你别当我见人就这样,这些年我身边来来去去女人也少不了,也就是你……”
她一悸,微微侧耳,他酒意大概上来了,哼哧囫囵的。
“也就我怎么?”她yao唇,低了眼睫。
人在动荡,那是他用力剥落,撕尽,他咬牙切齿,“也就是你这么个野女人,老子魂不守舍,看见就想,狠很的……”
她闭眼,通红的脸再不讲话,抓紧了那湿漉漉的栏杆。
……**……
是梦,她在瓢泼大雨的海里,浪过山尖,惊涛骇人。
浮浮沉沉,到后来天露鱼白,总算四静。
饶是累死,知觉仍旧是警醒。
楼下街道驶过了卡车,席子琳翻身一跃起来,手拧太阳穴,打量四周几秒,落了落微红的眼睛。
折身一看,身旁无人。
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