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被没入官妓。
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当初那些没入官妓的女眷们,活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她出宫以后努力查找,也不过找到了眼前的大嫂和六嫂而已。
大嫂因久病缠身,命不久矣,被人轰了出来,而六嫂却始终无法逃离。
她神情悲戚,转瞬又劝道:“大嫂且放宽心,过几日,我就去看六嫂,六嫂如今已经三十五了,早就不是最好的年纪了,我再去磨一磨管事的,看能不能替六嫂赎身。”
其实这话她说的也心里没底,她在宫中多年,熟知律法,没入官妓,非死不得出。
六嫂能活到今日,不过就是一口气撑着,想要再见一面女儿而已。
若这口气散了,她怕也是活不成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良久。
那女子突然开口:“三娘,你当真要嫁给那个姓王的?”
沈家娘子轻嗤一声:“他,哼,我不过是想查出阿杳的下落,才跟他虚与委蛇,多说那么多废话的,大嫂放心,我不会让姓王的占到半点便宜的。”
那女子重重嗯了一声,反手握住沈家娘子的手,目光坚毅,
冷冷清清的秦王府,和府门口烈火烹油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府里的下人们个个屏息静气,不敢说错一句话。
秦王谢晦明这些日子过的不太好,不,是非常不好。
他从侧门进出已经好几日了,都是为了躲开府门前那一群一群送礼的人。
说实话,他看到这乌央乌央的送礼队伍,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些人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看着汉王要完,才来临时抱他的佛脚。
若有一日他也走到穷途末路,这些人只怕扔石头扔的比谁都狠。
他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握着笔,让自己思绪放空,不去想府外的纷纷扰扰,也不去想圣人的忌惮目光,只一门心思的练字。
相貌普通的婢女兰苕没有声响的走过来,静立在书案前,抿唇不语,一直到谢晦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殿下,冷临江星夜兼程,已经过了祁连山了。”
谢晦明低低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兰苕又开口:“有消息传来,汉王曾经在贪汗山出现过。”
谢晦明愣了一下,笔尖儿在纸上停顿,洇开大片黑漆漆的墨迹。
他用力抓住了纸,攒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他就知道,就知道,连老天爷也偏着那个人。
他平静了片刻,问道:“韩长暮呢。”
兰苕沉声道:“韩长暮和汉王一起,随行的还有那个京兆府的参军,姚杳。”
谢晦明不以为意的挑挑眉:“一个京兆府的参军,不足为虑,倒是韩长暮,我却是没有想到的,韩家手握重兵,在剑南道拥兵自重,还封了本朝头一个异姓王,以父皇多疑的性子,竟然对韩家没有半点疑心,对韩长暮也颇为倚重,我用内卫司少使的位置稍一试探,父皇竟然就允了,说实话,我有些摸不透父皇的性子了。”
兰苕思忖片刻,轻声道:“殿下,韩长暮的生母韩王妃是圣人的堂妹,自幼就养在太后身边,与圣人兄妹情意颇深,您说会不会因为这个,圣人才对韩家多有容忍。”
谢晦明嗤的一声冷哼,颇有几分不屑:“兄妹情意颇深?”他自嘲低语:“无情最是皇家,父皇与先太子还是亲兄弟呢,对先太子的遗孤,不照样手不留情吗?”
兰苕更了一下,抿唇无语。
若非圣人对先太子的遗孤手不留情,又何来如今的手握天下,坐稳了那把龙椅。
谢晦明在纸上漫无目的的写写画画,突然蹙眉问道:“汉王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返回第五烽,要往贪汗山去呢。”
兰苕别有深意的笑了:“据说那叫姚杳的参军身上有伤,恐撑不到返回第五烽,汉王和韩长暮这才带着她翻越贪汗山,估摸着是要去最近的高昌城求医问药吧。”
其实即便是八百里加急文书,消息也会滞后,兰苕得到谢孟夏和冷临江的消息时,韩长暮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高昌城,翻越了银山,过了江,已经看到了八百里荒原。
而冷临江也已经深入伊吾道,由乌山烽的戍官护送着,往第五烽去了。
谢晦明听到兰苕的话,微微一笑:“想来那位参军,长得颇为不凡吧。”
兰苕掩口轻笑:“这婢子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