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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元人所写商人、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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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硬生生的把她从蒋世隆的病榻边拖走了。瑞兰道:“不知俺耶心是怎生主意!提着个秀才便不喜!穷秀才几时有发迹!”

    而商人们便在这般的世情上,占了胜利,奏了凯歌。

    明周宪王的《宣平巷刘金儿复落倡》一剧,描写刘金儿怎样的厌弃贫穷而向慕富家子弟,丰裕生活。她连嫁了好几个丈夫,都没有好结果。结果还是再做了娼妇。但她那种追逐于优裕的生活之后的思想,却是一般娼妓所同具有之的,未可以厚非。而像裴兴奴、苏小卿辈的意志比较坚定者却倒是例外。

    为什么戏曲作家们把握着这些题材来写作时,总要把妓女们写得很崇高,很有节操,完全是偏袒着士子们的一边的呢?

    一方面,当然为了这些剧原都是为士子们吐气扬眉的;对于作为士人们的对手的妓女们,便也不得不抬高其地位;而同时,为了要形容商人们怎样的强横与狼狈,便也不能不将妓女们的身分抬高到和贞女节妇并立的地位。

    在实际社会上,这些故事都是不容易出现的。妓女们是十之九随了商人们走了的。商人们高唱着凯歌,挟了所爱的妓女们而上了船或车,秀才们只好眼睁睁的望着他们走。这情形,特别在元这一代,是太普遍,太平常了。

    五??士子们的“团圆梦”

    然而“士子们”不能甘心!

    他们想报复。——至少在文字上,在剧场上。而在实际社会里,他们的报复却是不可能。

    于是乎,在这些商人、士子、妓女间的三角恋爱的喜剧里,几乎成了一个固定的型式,便是士子和妓女必定是“团圆”。士子做了官,妓女则有了五花诰,坐了暖轿香车,做了官夫人。而那被注定了的悲剧的角色,商人呢,则不是被断遣回家,便是人财两失,甚至于连性命都送掉。

    《救风尘》里的安秀实终于和当初不肯嫁他的妓女宋引章结婚。

    苏小卿已经嫁了冯魁;裴兴奴已经嫁了刘一郎;她们都住在她们丈夫们的贩茶船上。当然没法和她们的情人们会面相聚的。然而,在这里,作者们便造作了传达信息和忽闻江上“琵琶声”的局面出来。

    但他们虽然会面了,仍是不能长久相聚的,强夺也不可能。作者们便又使她们生了逃脱的一念,在丈夫熟睡的时候,她偷偷的上了情人的船,人不知,鬼不觉的。等到丈夫们发觉了时,他们的船已经是远远的不知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是不得已的一种团圆的方法。

    像《玉壶春》那样的写着:恰好遇见陶太守归来,还带了一个同知的官给李斌,而当场把妓女李素兰抢夺过来给了斌;像《百花亭》那样的写着:军需官高常彬回了军队时,恰遇他的情敌王焕已经发迹为官,告了他一状,他便延颈受戮,而他的妻贺怜怜也便复和她的王焕团圆;像《重对玉梳记》那样的写着:当顾玉香正在逃脱不出柳茂英的势力圈子,而恰恰的,她的情人荆楚臣便得了官回来,且还恰恰的在最危急的时候,在最危急的地方,遇见了他们;他救出了她;还将他的情敌柳茂英送府断罪。果有那样的痛快的直捷了当的团圆的局面么?

    这是不可能的,我可以说,在实际的社会里,特别在元的这一代。没有那末巧遇的,像双渐、苏卿、白傅、兴奴的情形。更万万没有那末巧遇的,像楚臣、玉香、李斌、素兰。而在元这一代里,士子们更永远的不会逢有这种痛快的直捷了当的团圆的。

    这只是一个梦;这只是一场“团圆梦”。总之,这只是“戏”!

    在元这一代,士子们是那样的被践踏在统治者的铁蹄之下。终元之世,他们不曾有过扬眉吐气的时候。

    而因此,他们的“团圆梦”便更做得有声有色!

    六??元代士子的社会地位的堕落

    士为四民之首,向来地位是最尊最贵的。也有穷苦不堪,像王播寄食僧寺,范进、周进(《儒林外史》)之受尽奚落的。然而一朝时来运来,便可立刻登青云,上帝京,为文学侍从之臣。立刻,妻也有了,家也有了,仆役也有了,田地也有人送来,财货也有人借给。所谓“富贵逼人来”者是。这不是一套魔术的变幻么?而这魔术的棒,这亚拉定神灯似的怪物件,便是“科举”者是。不管是诗赋,经策,是八股文,其作用是全然一致的。昔人有诗云:“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便是实况。因此,便养成了“百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心理了。宋代尤重士,不论居朝在乡,士的地位都是很高的。金人取了中国北部,却也知道笼络人心,屡行科举。南宋对于士更是看重。

    但那个“以马上得天下”的蒙古民族却是完全不懂得汉人、南人的社会状况的。他们的生活和思想,与汉人、南人是那样的不同。元帝国所囊括的地域是那末广,所包容的不同文化与思想的民族是那末众多。要他们怎样的特别的照顾到汉人、南人的旧有文化和制度,当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乎,科举的这个制度,“士”的登庸的阶梯,便也不被注意的废止了下来。

    元史《选举志》尝痛论元代仕宦流品之杂。“捕盗者以功叙,入粟者以资进。至工匠皆入班资,而舆隶亦跻流品。诸王公主,宠以投下,俾之保任,远夷外徼,授以长官,俾之世袭。凡若此类,殆所谓吏道杂而多端者欤?”其实,在元世祖时代,根本上便不曾有过科举。到了仁宗延祐间方才恢复了科举制度。而得上第者未必便有美官。士子出身者大抵皆浮沈下僚,郁郁不得志。《辍耕录》云:

    国朝儒者,自戊戌选试后,所在不务存恤,往往混为编氓。

    “士”的地位在元这一代便根本上起了动摇。他们是四民中的一个,而不复居其“首”。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身无一技之能,自然更不能为农、工、商所看得起。而把握着当时经济权的商人,则尤视“士”蔑如。郑德祐的《遂昌山樵杂录》云:

    高昌廉公,讳希贲……尝言:先兄(希宪)礼贤下士如不及。方为中书平章时,江南刘整,以尊官来见。先兄毅然不命之坐。刘去,宋诸生褴褛冠衣,袖诗请见。先兄急延入坐语,稽经?史,饮食劳苦如平生欢。既罢,某等兄弟请于先兄曰:刘整,贵官也,而兄简薄之。宋诸生,寒士也,而兄加礼殊厚,某等不能无疑。敢问。公曰:此非汝辈所知。吾国家大臣,语默进退,系天下轻重。刘整官虽尊贵,背其国以叛者。若夫宋诸生,与彼何罪而羁囚之。况今国家起沙漠,吾于斯文不加厚,则儒术由此衰熄矣。

    像廉希宪那末爱士的人实在不多见,而他的这个“于斯文加厚”的行为便为后人所称。然竟也无以起儒术之衰。

    同书又载尤宣抚一事云:

    时三学诸生困甚。公出,必拥呼曰:“平章。今日饿杀秀才也!”从者叱之。公必使之前,以大囊贮中统小钞,探囊撮予之。

    那些酸秀才的窘状,不亚于沿门托钵的人物么?金刘祁《归潜志》(卷七)有一段文字形容金末仕宦者之苦:“往往归耕,或教小学养生。故当时有云:古人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今日一举成名天下知,十年窗下无人问也。”却恰好用来形容元这一代的士子的苦闷。

    故元代的作者,每多挺秀的才士,而沦为医卜星相之流,乃至做小买卖,说书,为伶人们写剧本,以此为生。关汉卿做医生,而郑光祖为杭州路吏,赵文宝以卜术为生业,做阴阳教授,施惠乃居吴山城隍庙前,以坐贾为业。

    其或足以自立者,都是别有原因的,不是被贵游所援引,便是家本素封,不患衣食。顾阿瑛、倪云林他们之所以名重天下,原来也便是惯作寒士们之东道主的。

    “士子”的社会地位的堕落,也便是形成了他们的落魄与贫穷的原因。而在三角恋爱的场面上,他们当然显得寒酸、落伍、减色,而不能和商贾们作有力的争衡的了。

    七??元代商业的繁盛与商人地位的增高

    而同时,商贾们的地位却突然的爬高了几层,重要了许多。和士人阶级的没落,恰好成一极明显的对照。

    杭州虽是故都,但依然繁华如故,并不因南宋的灭亡而衰落下去。也许反因北方人的来游者多,藩邦外国人的来往经商旅行者多,以及驻防军队的数量的增加等等之故,而更显得有生气起来。作剧者关汉卿到杭州来过。而曾瑞卿来到了杭州之后,便定居于此,不肯再回北方去。许多剧本都是刊于杭州的。——更多的古籍是发见于此。她成了元这一代的“文化城”。郎瑛《七修类稿》云:

    吾杭西湖盛起于唐。至南宋建都,则游人仕女画舫笙歌,日费万金,盛之至矣。时人目为销金锅,相传到今,然未见其出处也。昨见一《竹枝词》,乃元人上饶熊进德所作,乃知果有此语。词云:“销金锅边玛瑙坡,争似侬家春最多。蝴蝶满园飞不去,好花红到剪春罗。”

    所谓“销金锅”也便是商业中心之意。其实在元这一代,于杭州外,附近的松江,——驻防军的大本营所在地——茶的中心的九江,及市舶司所在地的泉州、上海、澉浦、温州、广东、庆元(连杭州,凡七所)等地,也都是很繁盛的。这些,都还是“江南”之地。北方的都市还不在其中。

    “江南”素为财富之区。南宋的政府,诛求尤酷。元代所谓江南,即指最繁荣的:

    一)江浙行省??(二)江西行省??(三)湖广行省

    而言。据《元史·食货志》,江南三省天历元年“夏税”钞数,总计中统钞一十四万九千二百七十三锭三十三贯。

    江浙省五万七千八百三十锭四十贯,

    江西省五万二千八百九十五锭一十一贯,

    湖广省一万九千三百七十八锭二贯。

    而商税的收入,历代都占不大重要的地位者,这时却大为增加,大为重要。至元七年,定三十分取一之制以银四万五千锭为额。至元二十六年大增天下商税,“腹里”为二十万锭,江南为二十五万锭。到了天历之际,天下总入之数,视至元七年所定之额盖不啻百倍云。(《元史·食货志》)所谓百倍,即约四百五十万锭也。仅江南三省已占了四十万零三百八十五锭多了。计:

    江浙行省二十六万九千二十七锭三十两三钱

    江西行省六万二千五百一十二锭七两三钱

    湖广行省六万八千八百四十四锭九两九钱

    较之“夏税”已多四倍,而盐税,酒税,茶税,互市税尚不在内。可见这个时代的商业的隆盛,商人负担能力之惊人。市舶司的税,至元间,其货以十分取一,粗者十五分取一。后禁商入海,罢市舶司。不久,又屡罢屡复。惜未详其税入的总额。想来,那笔数目必定是很可观的。

    酒税为国赋之一,“利之所入,亦厚矣。”仅“杭州省酒课岁办二十七万余锭”,其他可知。

    天下盐总二百五十六万四千余引,而两浙之盐,独占了四十五万引。江西、湖广及两淮等处的盐引也不在少数。在盐课钞总七百六十六万一千余锭里,江南三省是占了很大的一个数字的。

    茶的总枢纽为江州,总江淮荆湖湖广之税皆输于江州的榷茶都转运司。天历二年,始罢榷司而归诸州县。而其岁征之数,凡得二十八万九千二百一十一锭。

    还有种种的杂税呢,且不说了罢。总之,就商人的负担之重,——从古未有之——便知元这一代从事于商业者是如何的占势力。他们成了国家的重要的础石。国税从他们身上付出的是那末多。而元地域那末广大,兵威那末强盛。为商贾的往来,交通,除去了不少的阻碍。其商业之突盛,是必然的情形。《旧唐书·食货志》云:“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而元这一代,商人却成了一个特殊的阶级了。他们和蒙古民族有经济和商业上的必要的往来,其接近的程度当然较士子们为密。而元代又有“入粟”为官之例。由商人一变而为官吏,当也是极平常的事。

    处在这样的优越的条件之下,商人和士子间的三角恋爱的争斗,其胜利权,当然是操在商人的手上了。

    故冯魁、柳茂英们,硬生生的拆散了秀才妓女们的鸳鸯,而夺取了她们去。秀才们忍气吞声,妓女们没法挣扎。

    他们只是幻想的等候着以另一种势力——自己做了官,或朋友做了官——来夺回了他们的所爱。

    而这幻想却终于是幻象而已。这等候,却终于是不会在实际社会上实现的。

    为了戏曲家们的本身便是“士子”的同流,其同情便往往寄托在秀才们的身上,而往往给商人们以一个难堪的结果―这正足以证:在实际社会上,秀才们恐怕是要吃亏到底的;故才有了那样的“过屠门而大嚼”的团圆!

    八??茶客及其他

    在那些商人们里,无疑的,茶商和盐商是最为称豪长的,故也最为士人们所深恶痛绝。

    盐是日常的必需品。把握了盐的贩卖权的商人们,几乎没有一个不成了豪富之家的。连沾着了些盐的气息的官吏们,也都个个的面团团的起来。西门庆的富裕,和贩盐很有关系。明代的阔人汪廷讷,在南京有了很宽大华美的别墅,他能够收买别的作家们的稿子,他刻了很多很讲究的书;那精致是到今尚藉藉人口的。总为了他是个和“盐”的一字有些渊源。

    清的戏曲家唐英,在江州享尽了福,刻了一部极讲究的《琵琶亭集》,那是专为了白居易的《琵琶行》的一诗而集刻之的。他自己的剧曲,也刻得不少。他成了当时一部分文人的东道主。而扬州的盐商们,在清代,也是始终的把握着文运的兴衰。他们和帝王们分享着养士之名。

    在元这一代,盐商们也许还没有那末阔绰,那末好文、好名,知道怎样的招贤纳士,但他们的强横,却也够瞧的了。

    我曾见到元人一套嘲盐商的曲子,极淋漓痛快之致。惜一时失记出于何书。故未能引在这里。

    茶商的地位,在元代显然也是极重要的。冯魁是贩茶客,刘一郎也是贩茶客。宋人茶税钱,治平中,凡四十九万八千六百贯。而元代茶税,竟增至银二十八万锭以上。按钱一百贯折银一锭计,则所增不啻在五十余倍以上。明代茶税,也居不甚重要的地位。倪元璐《国赋记略》及《明史·食货志》均以为:明取官茶以易西马。

    若无主者令军人薅种,官取八分,有司收贮,于西番易马。

    ——《国赋纪略》(《学海类编》本)页五。

    则在明代,茶之对外贸易,除了以货易货之外,是很少输出的。但元代则幅员至广,商贾通行无阻。茶商贸易至为自由、便利。其获利之厚自在意中。故增税至银二十八万锭以上而茶商不以为困。

    他们便能有余财以供挥霍;便能和士子们在恋爱场中相角逐而战胜了他们。士人们遂养成了最恨茶商的心理。王实甫《贩茶船》借苏小卿之口骂之道:

    〔耍孩儿〕俺伴是风流俊俏潘安脸,怎觑那向口头獾儿的嘴脸。乔趋跄宜舞一张掀,怎和他送春情眼角眉尖。我心里不爱他心里爱,正是家菜不甜野菜甜。觑不的乔铺苫,看了他村村棒棒,怎和他等等潜潜。

    〔二煞〕你休夸七步才,连敢道三个盐,九江品绝三江潋。倚仗你茶多强挽争着买,倚仗着钱多热死粘。眼见的泥中陷。赤紧的泛茶的客富,更和这爱钞的娘严。

    无名氏《苏卿题恨》云:“恨呵,恨他那有势力的钱!彼几文泼铜钱将柳青来买转。莫不我只有分寡宿孤眠!”

    又无名氏《咏双卿》云:“嗟乎,但常酬歌买笑,谁再睹沽酒当垆。哎,青蚨压碎那茶药琴棋笔砚书!今日小生做个盟甫,改正那村纣的冯魁,疏驳那俊雅的通叔!”

    这正和纪天祥的《断复贩茶船》有些同类吧,而悲愤之情却溢于纸外。

    王日华有《与朱凯题双渐小卿问答》(见《乐府群玉》),其中冯魁的“答”最妙:

    黄金铸就劈闲刀,茶引糊成刬怪锹。卢山凤髓三千号,陪酥油尽力搅。双通叔,你自才学:我揣与娘通行钞,他掂了咱传世宝,看谁能够凤友鸾交!

    元散曲作家刘时中有《上高监司》曲文两大套,刻划世态,至为深切。第二套写商人舞文弄法,破坏钞法的,尤为极重要的史料。

    〔滚绣球〕库藏中钞本多,贴库每弊怎除!纵关防住谁不顾,坏钞法恣意强图。都是无廉耻卖买人,有过犯驵传徒,倚仗着几文钱百般胡做,将官府觑得如无。只这素无行止乔男女,都整扮衣冠学士夫,一个个胆大心粗。

    〔倘秀才〕堪笑这没见识街市匹夫,好打那好顽劣江湖伴侣,旋将表德官名相体呼。声音多厮称,字样不寻俗,听我一个个细数。

    〔滚绣球〕粜米的唤子良,卖肉的呼仲甫,做皮的是仲丁,邦辅,唤清之必定开沽。卖油的唤仲明,卖盐的称士鲁。号从简是采帛行铺,字敬先是鱼鲊之徒,开张卖饭的呼君宝,磨面登罗底叫德夫,何足云乎!

    这真是蕴蓄着一肚子的愤妒而在刻划的写着的。而多财善贾之流,不仅冒用了文人们的雅号,窃披上士夫们的衣冠,且还实际上和士子们争夺社会的地位和歌人的恋爱。

    〔塞鸿秋〕一家家倾银注玉多豪富,一个个烹羊挟妓夸风度。掇标手到处称人物,妆旦色娶去为媳妇。朝朝寒食春,夜夜元宵暮。吃筵席唤做赛堂食,受用尽人间福。

    时中这一段话,正足为许多元剧为什么把商人、士子、妓女间的三角恋爱的故事写成了那个式样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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