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昭暮。
宋远旬人高,穿着质地很好的大衣,走路带风,眼睛放在方昭暮身上一移也不移,迈着大步走过来,倒让方昭暮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宋远旬的时候。
当时方昭暮走实验室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宋远旬,他觉得宋远旬好看。只是后来他磨磨蹭蹭地到宋远旬边上去提问,想和宋远旬认识一下,宋远旬却不愿意理他。
方昭暮想了几个月,在很多漫长的、找不到人聊天的深夜里辗转不眠,都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
“暮暮,雪太大了。”宋远旬走到方昭暮跟前,怕吓到方昭暮一样对他说,好像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在等。
方昭暮心情有些复杂,而且宋远旬太近了,他不是很舒服,便后退了一步。
宋远旬看见方昭暮的动作,愣了愣,又对方昭暮说:“只是送一下。”
生病的宋远旬说起话来嗓子干哑,有些可怜,方昭暮最后还是坐上了宋远旬的车。
看着宋远旬扣好安全带,方昭暮对宋远旬说:“谢谢。”
方昭暮不想和宋远旬再这么拖泥带水下去了。何况也不是每个人上学都开车的,没停课总有办法来。
但宋远旬病着,方昭暮是很容易心软的人,一句“最后一次”堵在嘴边,转头看看宋远旬戴着口罩的病容,堵了十分钟都没说出口。
“暴雪预警了,”宋远旬看着前方,忽然开口,“周末应该会发停课通知。”
过了一会儿,方昭暮才回应:“是吗。”
“家里有吃的吗?”宋远旬问方昭暮。
方昭暮想了想,如实道:“有点儿面包。”
“现在去买吧,”宋远旬停下车,准备掉个头,见方昭暮神色犹豫,他又说,“可能要下很久。我也有东西要买,带你是顺路。”
方昭暮考虑了一下,觉得确实得去采购点儿东西,便又说:“谢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宋远旬说。
车厢里安静了许久,远远看见超市那块大牌子的时候,宋远旬突然开口了,他对方昭暮说:“你去采购那次,我就应该带你去的。”
“看你推那么多东西,我想接你回去,所以站在那里等你。”
方昭暮自己已经不去想这些了,也不想再听宋远旬说。只听几句,方昭暮心里就堆满了酸涩和难受,可他不开不了口制止,宋远旬是不会停下来的。
“你发语音我是听见了,我没笑你,”宋远旬的语气平缓,又很朴拙,他说得很慢,好像怕方昭暮生气,又好像在想措辞,“你也知道,你给我发这些,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笑你。”
同半个多月前相比,方昭暮和宋远旬之间少了一扇酒店的木门,多了车外漫天的雪。
宋远旬就坐在方昭暮的手边上,他们关着灯时贴得很近过,开了灯就再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方昭暮觉得宋远旬这个人真的很坏,心机很重,表面上老老实实的,实际上却总是在利用方昭暮的心软。只要给宋远旬一点机会,宋远旬就可以抓到方昭暮的软肋,再动摇方昭暮的决心。
“那次回了家,我就想,下次一定不让你一个人来了,帮你提个袋子也行。”
宋远旬把车停在了商场门口的车位上:“到了。”
他靠过来,帮方昭暮解了安全带,近得让方昭暮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而很快,宋远旬就礼貌地退开了。
他们各自开了门,走进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