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和酒都拿过来哈。”
“嗯,晓得了。”大鹏头也懒得回,随口应声道。心想,“哼,你不就晓得拍爷爷的马屁拍沙。还是光说不练的假把式,只晓得支派别个。屁好谢家滴真皇帝,你好再拿到尚方宝剑到处祸害人哈。爷爷才是这家的顶头上司,谢家的顶梁柱子,你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填房小老婆,以为我不晓得,是吧!”大鹏这小小的心里得装下多少事,平日里又受过多少冤枉气,这一肚子的窝火跟谁说哈,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心里默念的咒语,根本不能改变哪怕一分现实,现实却只会偷笑他的天真。
他们三又乌泱乌泱像要出笼放养的小鸭,涌进通向厨房狭长逼窄的过道。再跟每个大人添好饭,这也基本是落到老大头上的事。
慧玲跟在打头阵的大鹏后头,小辉也端着小碗排队押尾。等着婆婆一个一个跟他们夹菜。小呀都不能上大桌子吃饭,只能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端着碗,或是搁竹床边上吃,这也是谢家由他们这婆婆大人定下不成文的家规,多年不改。
这一家子的垄断地位,也一直被这厉害的婆婆霸占着,为了家和万事兴,爷爷听之任之,爸妈也为身体力行,做好尊老爱幼的样板,不得不违心的由着,这所谓长辈婆婆呼三呵四的掰持。把个小家庭的计划经济弄得比国家政策还严苛。总像吃了上顿没下顿似的。
大鹏端着碗就开始边走边吃,狼吞虎咽,不一会,刚刚夹的一点菜,没等他坐下来,就进到肚里,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听着还在叫唤的肚子,大鹏迟疑一下,转身又走向饭桌前。
“嘿,你这呀滴,你个臭东西,还真是不长记性哈,不会都喂狗吃了么?脑壳里到底装么事了嘎!?”婆婆夹一大口白菜刚挂在嘴边,菜叶子垂到下巴,菜汁顺着脖子往下滴。看大鹏端碗过来,一股无名火又串上三尺高。
顾不上嘴巴外面的菜,指着他的鼻子尖,跟着把放进嘴里的筷子,掉转头,连同她的口水,口臭,和粘上的饭粒,油腥,一起戳向大鹏的太阳窝,大鹏急忙歪头躲避,耳朵又被狠心的大手上了夹板,拧得一寸开外,还打上一圈大问号,好像那全然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团泥巴,或编头发的皮筋,任她肆意揉捏,拉扯都行。
“看你这耳朵,长到也是白长的摆设,是吧,不如揪掉给隔壁的小黑狗子吃,算啦!”
“哎呦呦,婆婆,疼,疼死我啦!”大鹏本能去捂住快要拧掉的耳朵,“咔擦”一声饭碗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看着这满地破碎的碗片,和撒落一地的米饭,还有桌上几双眼睛齐刷刷惊诧的眼神,似不约而同带着炭火的焦灼,炙烤过来。大鹏这下真是傻眼了,“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太疼啦!”吓得有些无与伦比的他,心里苦苦的念叨着,“么就这狠噶,老妖婆,么不揪你自己耳朵试试,疼不?就算泥巴也揉烂了,就算皮筋不也扯断了嘎!”
“你这个没用的混账东西,么这生得贱哈,端个碗都端不好啊,活该你饿肚子,滚到一边克!”爸爸站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大鹏被打翻在地,脸上立马冒出五道红梗的血印,可惜不是长出的红莲花。
“我——我不是故意要浪费粮食,也——也不是故意要糟蹋东西滴——我,我,爸——爸,下次绝对不敢啦!”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又无奈的大鹏,忍不住咧开嘴巴痛哭流涕起来。
实在看不过眼的妈妈甩下筷子起身过去,拉起大鹏,一边替他抹把稀里哗啦淌出滴泪水,一边劝诫着,“唉,算了啊,造业噢,呀呃,莫哭,莫哭了,你也是不听话,呀哦!一出克,就不晓得收哈绳子,玩性也是太大喽。明晓得一碗饭,菜只能捻一道,不管几多,都由婆婆定,再捻二道来,不就破了规矩沙,那两个小的还坐一边在,不一视同仁,不又乱了规矩哈。还有你这哭瞎了眼,破碗也好不了,泼的饭也捡不起来,么用咧!我滴个小爹,小祖宗啊!造业噢!”
大鹏躲在妈妈身后,拽住她的衣角,还在不停的抽泣,眼泪“吧嗒吧嗒”不停滴落在地上的饭粒边。
“呀,过来,你就先吃妈的这碗饭吧。有妈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吃。总不能让小肚子饿到吧。以后就千万不能再这样啦,浪费粮食是天大的犯罪,莫忘了毛爷爷的教导。记住冇有噶!你又不是不晓得,现在么事都金贵,又难买,屋里盘子碗也冇得几多,破一个少一个,你看搞成这样子,大人么不烦,不恼火咧!克把脸擦哈,吃饭要紧噶!”
“么样哈,就这样算了,你不饿他个喽头喽脑,他哪能长点记性沙,还冇转脸就忘记你刚才的苦口婆心,算当耳旁风,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信,你看沙。呀们小,得好好教。不打不成才,棍棒底哈才能出孝子。不然噶,日后别个指背筋骨,有娘生,冇得人教嘎!”
“您家这是说滴么话噢,我这个当娘滴不是还在沙,您家冇看到我在教呀?!尽说些冤枉话,有么意思沙。这大点呀,哪有不犯个错滴咧!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大人都免不了做错事,么小呀反倒不行咧!”
“再说哈,总不能为个碗,为一碗饭,就不让这大点呀活吧!就算是过路的叫花子讨饭到门口,也要发点善心,给口饭别个吧,积善成德不都做人的本分沙。还何况自家的呀呢?您家也不可能因为这三个都不是亲孙子,就随便打骂,随便当您家的出气筒,甚至连隔壁家养的狗都不如吧。”
“我一直当您家是个长辈,长辈不也得上慈下孝沙!每次您家打呀,整呀,都往死里搞,像是刻骨滴仇人样,也不管这大点呀,受不受得了,也不管下手几重。这不,刚刚饭前一顿打骂,就为呀回晚了,红肿的地方还在,转头吃饭,为一筷子菜,您家又雪上加霜,新伤摞旧伤,造业啊,您家就不能将心比心哈,叫个呀么样想,让人哈怕您家,就蛮有意思了?!”
“唉哟哟,我过的桥,走的路,吃滴饭跟盐,嘛样比你少哈,还用得着你来讲那些大道理哈。一口一个造业滴,么,现大人活得蛮轻松,快活嘛?钱啊,饭啊,碗啊,都不是大风刮来滴,都是我们起早贪黑,用血汗辛苦挣来滴,么就不能教育哈不懂规矩的呀噢?!”
“冇有说您家不该说呀,但管呀就往死里搞,非把呀整滴缩头缩脑,像个苕就好啊?,屋里踩出克,外头踩进来。呀以后出克,头都抬不起来么样做人哈?反正,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您家不心疼,我心疼。您家非要管呀,再求您家莫当着我这个做娘的面,下狠手打呀,我都忍了无数回,实在受不了,谢谢您家避讳哈!行不行!”
“您家要不看看,别个屋里,哈都是隔代惯孙子,我们家么就是个反滴咧?要不您家请隔壁左右都来评个理,好好说哈,我这个做娘滴么就说错了?!这大点呀,又么就犯了天大滴错,要把个呀,往死里整咧?!”越说越激动滴妈妈,叉腰走到门口,声音也越说越大,眼睛开始泛红,想想大鹏被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心头都快疼的滴血。
“哎哟喂,越讲越来劲哈,么,不就帮你教育哈不懂事儿的小家伙,你就不依不饶,这样子对长辈,嗯?我一句,你还五句十句,显摆你的嘴皮子利索哈!”
“不是耍嘴皮子,就讲哈理,替呀委屈,叫冤,您家不认这个理,只好叫邻居都来说道说道哈。求点公平,公正,么就不可咧?!”
“这老大呀,慢慢长大了,饭量增加,多吃点,要长身体,么就不对,不行,过不得噶。您家说哈,我们两口子,呀的爹妈都在拿工资,哪一回,哪一月少了一分一毛伙食费,不都您家说了算哈,如果您家说不够,叫到明处,该加钱,我们加,冇得二话说,不能为了省钱,把肚子捆起来,把呀饿到。那,么事,刚才那碗饭,您家不嘛样狠搞呀,他么会把手里饭碗砸咧?您家要不说哈,那碗饭值几多钱,都凭良心说哈,我当娘滴跟呀赔,就当冇教好呀,行不?!”
“哼,口气真不小哈,赔沙,屋里有账,不,哈都在明面,我也冇多吃一分一厘,更冇扎麻沙,私吞一分一毛。克问问您家公爹。”婆媳两来来去去互不相让。
“哟,赵婶,夜饭吃了冇,出来乘凉哈,您家来哈喔,有个事跟您加说噶……”
赵婶正要过来,爷爷起身到门口赶紧跟她摆手,叫她莫来。
“唉,够了嘎,媳妇呀,闹半天,我都冇做声,懒理你们的,真是扫酒兴噶。横竖不管么样,说到哪里,说破天,她是你的长辈,婆婆就是婆婆,媳妇就是媳妇,得各守本分。几大个事,还招呼别个都来看热闹,吵嘴,闹架,有么好说滴,一个巴掌拍不响,还吵出克,让婆婆下不来台,你就光彩了,有本事斗婆婆,别个会夸你能耐不?!吃饭的时间还叉腰站到大门口,骂婆婆,喊大街,别个只会说你,不会做媳妇,是个恶鸡婆,自讨没趣。哼!呀滴爹,还不快把你媳妇扯进来,莫在外头丢人现眼。”
“这,您家么就说成我滴错哈……这都嘛跟嘛呀,还有公理冇哈?!”为了护犊子妈妈也实在是委屈,急得她眼泪流。
“喂喂喂,行哒,行哒哈,还冇得完咧,你还不赶快进来吃饭喔,吃个饭都不得安生哈,吵完一个又一个,肚子不饿是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紧闹不休了。吵嘴能饱肚子,那以后就不用吃饭了,是不是啊?”爸爸为平息战火,不至于再度升级。不替儿子,也不替自家媳妇打抱不平,还一边倒。这让妈妈更是窝火,气愤难平。
眼中喷火的妈妈,看着呀滴爹,依然在那稳坐钓鱼台,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完全不管身心受挫的儿子,以及爱子心切,她的感受,还一个劲胳膊肘往外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肚子憋屈,哪里坐的下来,吃的进那饭啊!她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到外面竹床上。
口水仗能吵出一条江,一条河来
谁家种的玫瑰不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