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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聂伯河隐隐约约地闪动在黎明前的薄雾之中。

    河水冲着岸边的石头,哗哗啦啦响个不停,衬托得周围都十分宁静。看那银灰色的水面如同沸腾了一般,是的,那是苏醒的生命在翻滚着向下游奔流。

    这真是一条美丽而又肃穆的河……“第聂伯河的神奇美妙是无法言表的……”果戈理把它写绝了,真是无法言表。

    河的右岸很高。俯视着水面的陡峭悬崖,就像一座高山巨岭在行进中,突然被宽广的河水无情地阻住了似的。

    河的左岸却很低,是一大片沙地。这是河水在春汛退走以后所淤积下来的。

    河边的一条窄窄的战壕里有五个人。

    他们几乎是挤在一起,趴在一挺圆鼻子的马克沁机枪旁。

    这是第七步兵师的前站潜伏哨。

    辛辽沙就趴在机枪旁,他双目圆睁面朝着对岸。

    昨天,由于波兰人的炮火过于猛烈,由于多天来的连续作战已使战士们精疲力竭了;红军放弃了基辅,撤到了左岸,扼守在这里。

    这次的伤亡与撤退直接影响了战士们的情绪。

    第七师曾经英勇顽强地突破重围、穿过了森林,攻下了马林车站附近的铁路线,赶走了车站上的波兰军,打通了去基辅的道路。

    而现在,这座美丽的城市又被放弃了!

    红军战士们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波兰白军在击退了达尔尼查城的红军之后,占领了左岸的铁桥附近的一个小据点。

    然而,他们再前进就十分艰难了。

    辛辽沙望着那流动的河水,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昨天晌午,在红军反攻中,他第一次与一个没有胡子的波兰兵拼杀。

    那家伙端着步枪,在步枪的枪尖处还插着马刀那么长的法国刺刀,嘴里胡乱地喊叫着,像野兔似地朝他扑了过来……就在那一瞬间,辛辽沙看见了那家伙恶毒的眼睛……他浑身热血奔涌,奋力一挑,拨开了那闪闪发亮的法国刺刀。

    波兰兵栽倒在地……

    辛辽沙的手并没有发软。他心中十分明白,今后他还要杀人!

    他,辛辽沙,多么温情的人,多么懂得爱恋与友谊的人!本性决不是狠毒凶残的!然而为了自己的祖国,他要拼死抗争、消灭敌人。

    因此,他,辛辽沙,为了和平与安宁,杀了来犯之敌,像杀了野兽一样!

    这时,帕拉莫罗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们走,辛辽沙,敌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

    保尔?柯察金的倥偬生涯已经有一年了。

    这一年来,他战斗在祖国的大地上,成长在硝烟与战火中。

    面对着灾难和痛苦,他更加身强体壮了。

    被沉重的子弹带磨破出血的皮肤已经长好了,但是步枪的皮带磨出来的那层厚茧却永远也去不掉了。

    这一年中,他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的日子。

    他和几千个战友一样,在这艰难困苦中,顽强地拼搏着,坚定的意志像不灭的烈火。

    他走遍了乌克兰的大地,只离开过这革命的风暴两次。

    第一次是大腿上受了伤,第二次则是在严寒逼人的一九二零年二月染上了伤寒高烧不退。

    斑疹伤寒带给第十二军各师战士们的巨大威胁,要比波兰军的机枪可怕得多。

    当时这个军分布极广,几乎横跨整个北乌克兰,直接阻挡着波兰白军的推进。

    保尔还没有痊愈,就回到了部队里。

    那时,他那一团正占据着位于卡扎亭——乌曼支线上的费隆托夫卡车站四周的阵地。

    车站不大,建在树林里,旁边是一些被丢弃的破房子。

    这个地方早已经不能居住了。三年以来,这小站成了拉锯战的地方。它真可谓是阅尽了人间沧桑。

    大战又开始酝酿了。

    第十二军受到了非常大的损失,波兰白军让胜利冲昏了头脑。

    无产阶级共和国正想给敌人一个歼灭性的打击。

    历经百战的骑兵第一军的各师正自遥远的北高加索快速得向乌克兰调动,这在军事史上都是壮举。

    第四、六、十一、十四各骑兵师,也陆续向乌曼推进。集中在前线后面。在向决战走的途中捎带清除了马赫诺匪帮。

    这是一万六千五百把军刀,这是一万六千五百名历经酷热草原磨练的勇士!

    红军最高统帅部与西南战线指挥部都十分谨慎,坚决不让这伟大战役的准备走漏半点风声。尤其是这些骑兵师的集结动向,不让皮尔苏茨基的部下有所发觉。

    乌曼前线中止了积极的战斗。

    由莫斯科通哈尔科夫前线司令部的直达电话不断地响着——又自这里发到第十四军与第十二军的司令部。

    密码写成的命令印在窄长的纸条上:“不要让波兰人发现骑兵的集结。”

    只有当波兰军队的前进可能将布琼尼的各骑兵师引入战争时,才允许发起主动的出击。

    篝火的火苗像破碎的红绸布似的抖动不已。大股大股的黄褐色烟柱不停地盘旋着上升。

    蠓虫不喜欢烟,它们成群地飞过来飞过去。

    战士们坐在火堆的周围,散开着像是扇形。每张脸都映着火光,显出强健的古铜色。

    篝火旁边有几个饭盒,温在蓝色的炭火里。

    饭盒里的水冒泡了。

    火舌很狡猾,它从燃着的木柴下向上一窜,舐着了一个正低头看书的人的蓬乱头发,那人连忙向后躲了一下,嘴里嘀咕着:“哼,真是的!”

    周围的人都笑了。

    一个身穿呢子制服、蓄着短胡子的中年人,借着火光检查完了他的枪简后,粗声粗气地说:“看这小子多着迷,连火烧着了头发都觉不出来。”

    “柯察金,把你看的给我们讲讲。”

    另一个人要求说。

    那个年轻的红军战士摸了摸烧焦了的头发,高兴地说:“呵,安得罗修克同志,这本书,真好看!我一翻,就再也放不下了。”

    坐在保尔近旁的是个翘鼻子的战士,他正忙着修理背囊的皮带。

    他一边用牙咬着一条粗线,一边好奇地问保尔:“喂,书里写的啥呀?”

    他问着,便把针插在军帽上,又把剩下来的线缠在针上,之后又说:“要是搞对象的,我倒想听听。”

    周围的人都被逗笑了。

    马特维丘克抬起头,眯着一只狡猾的眼睛,乜斜着那个年轻人,风趣地说:“当然,希连塔,搞对象确实是好事。你长得又这么漂亮,跟油画里的美男子差不多!你走到哪,哪就有成群的女孩子跟在你屁股后头。只可惜,你还有个小毛病,就是鼻子有那么一点翘。不过呢,这点小毛病也有法治。只要你把一颗十磅重的诺维茨基手榴弹挂到鼻子尖上,保管明天一早它就会塌下来。”

    骤然爆发的大笑把拴在机枪车上的马吓到了,它们直打响鼻。

    希连塔懒洋洋地转过身来:“光漂亮顶啥用?脑瓜子才值钱呢!”

    他喜形于色地拍着自己的脑门儿大声说给马特维丘克。

    “比方,就拿你来说吧,你的舌头很能挖苦人,可仍是一个地道的笨蛋,你的耳朵冰凉冰凉的。”

    班长塔塔里诺夫赶紧站起身来,把两个几乎要扭在一块的战士拉开了。

    他转回了话题:“得啦,得啦,怎么就吵起来了呢?要是这本书真不错的话,还是让柯察金给大伙儿念念吧。”

    “好,保尔,你快念吧。”周围的战士异口同声地喊着。

    保尔把马鞍子朝火堆挪了挪,坐好后,把那厚厚的小开本书打开了,放在膝头。

    “这本书叫《牛虻》,是营政委借给我的。这本书把我感动得不行。要是你们安静下来,我就念。”

    “快念!别啰嗦了,谁也不会出声的。”

    当普兹列夫斯基团长和政委悄然而至的时候,这十一对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念书的人。

    “我们团的侦察兵,一半在那儿。其中有四个,都还是十分年轻的共青团员,个个都很棒。你瞧,那个念书的叫柯察金,还有那边的那个,看见了吗?那个有着一双小狼眼睛的叫察尔基。

    “他们两个是好朋友,可暗中却在比试着,谁也不甘落后。柯察金一向是我最好的侦察兵。现在他可遇到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你瞧,他们在暗暗地进行政治工作,但影响非常大。有人给他们起了个特别好的称号,叫‘青年近卫军’。”

    “念书的是侦察队的政治指导员吗?”政委问。

    “不是,政治指导员叫考勒迈尔。”

    普兹列夫斯基走上前。

    “同志们,你们好!”他大声问候。

    所有的战士都回过头来。

    团长敏捷地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了战士跟前。

    “在烤火,弟兄们?”他和蔼地问着。

    此时,他那张刚毅的脸上、他那有点像蒙古人的细眼里,没有平时的严厉了。

    大家高兴地欢迎团长的到来。

    政委骑在马上,他还要赶路。

    普兹列夫斯基将套子里的毛瑟枪挪到了背后,蹲到保尔坐的马鞍边,向大家提议说:“大伙儿都抽口烟吧,我弄到了一些好烟叶。”

    他抽起一支自己卷的烟,转过脸对政委说:“你先走吧,多洛宁,我在这呆会儿,如果司令部有事,请通知我。”

    多洛宁答应着走了。

    团长对保尔说:“往下念吧,我也听听。”

    读完了最后的几页,保尔把书放在膝头,盯着火焰沉思起来。

    好大一会儿,谁也没出声。全场的人都为牛虻的死所感动了。

    普兹列夫斯基抽着烟,等着听大家的意见和看法。

    “这太惨了。”希连塔首先说话了。

    “这么说,世界上真有那样的人。本来那是谁也不能忍受的,但是当他得到了什么主义支持后,就真的能忍受了。”

    他慷慨陈词,几乎是不能控制自己。这故事真的打动了他。

    安德留沙?福米乔夫本来给白教堂城一个鞋匠做助手。

    他听了,也怒气冲天地骂开了:“这个该死的神父,硬往牛虻嘴上送十字架!要是让我碰到,我非打死他不可,这个畜牲!”

    安得罗修克用一个小木棍往火中推了推饭盒,十分自信地说道:“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死,问题就不一样了。明白这一点的人,才有力量。要是你感到真理在你那一边,你就死得从容了。英雄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认识一个叫波莱卡的小伙子,当他被白匪包围了以后,他挺身而出,只身一人向一整排敌人冲了过去。

    “白匪的刺刀还没有碰到他,他就让一颗手榴弹在自己脚下爆炸了。他自己粉身碎骨了,白匪兵也都给炸死了。

    “单看外表,他长得一点也不出众,也没人将他的事写成书,但这值得写!在咱们弟兄中,这样的人有的是!”

    他拿了个勺子从饭盒里舀了点茶,尝了尝后,又接着说:“可是也有死得像像癞狗一样的。死得稀里糊涂,一点儿也不光彩。在伊贾斯拉夫城下作战时,我们就遇到这么一件事。

    “那里有个像堡垒似的波兰教堂,很难靠近。那天我们就朝着那儿冲过去。当时,我们用散兵线沿着小巷向前摸。

    “拉脱维亚人担任我们的右翼。我们跑到公路上,看到在花园的墙边挂着三匹马,全都备着鞍。

    “我们心想,这回该活捉波兰人了。于是我们十来个人一齐冲进那个小院子。这时那个拉脱维亚连长,端着毛瑟枪走在最前头。

    “我们冲进了房门,才发现是我们的三个骑兵侦察员。他们正在欺负一个女人,按在地上胡来呢。

    “连长气得火冒三丈,他用拉脱维亚话喊了一声,把那三个人抓起来,拖到了院子里。虽然我听不懂他的话,但我已经看出来,他要打死这三个不学好的兵。

    “我想,这回算完了,他们仨肯定没命了。其中有一个小伙子,他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在那挣扎着,还破口大骂:‘为他妈一个女人就该枪毙?’另外那两个在苦苦求饶。

    “我不由得可怜起他们来了,便跑到连长跟前说情:‘把他们交给军事法庭吧,别让他们的血弄脏你的手!城里的战斗还没结束,咱们却跟弟兄们算账!’“他马上转过来,对着我,满脸杀气,让人望而生畏。我立刻就后悔了。他用枪指着我的鼻子。我经历了七年的战争,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可那回,我真是知道了。

    “我能看出来,他会一气之下把我也干掉的。他用结结巴巴的俄语朝我喊:‘旗是用血染的,这些东西,让全军丢脸!对强盗,就得用枪。’“我没忍心在场,跑向街道。我听到了身后的枪声。那三个家伙完蛋了。瞧,这死的,真像狗。

    “后来,我才知道,这三个侦察员是在美利托波尔战役中向我军投降的。以前他们在马赫诺匪帮里干过,本来就是些坏种!”

    他把饭盒放到脚前,解开装面包的背包,接着又说:“有些败类混进咱们的队伍,表面上看不出来。一只老鼠坏一锅汤呀!这件事儿让我心里很难受,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完了,便开始喝茶。

    骑兵侦察员们入睡时,已是深夜了。

    希连塔呼噜打得山响。

    普兹列夫斯基也枕着马鞍睡着了。

    只有指导员考勒迈尔还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第二天,保尔侦察回来时把马拴在了树上,用手将刚刚喝完茶的考勒迈尔招呼到他身边,然后对他说:“指导员,我能不能转到骑兵第一军去?他们肯定要打大仗。我看他们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决不会是练习骑马。看看咱们倒好,像要一辈子呆在这了。”

    考勒迈尔惊诧不已地看着他反问:“什么?转到一军去?你以为红军是什么?是电影院?不像话!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那不就乱了?”

    “在哪儿打仗不都一样吗?”保尔自有道理地说着,“我又不是临阵脱逃。”

    可考勒迈尔却果断地答道:“不行,你把纪律看成什么了?保尔,你哪儿都好,就是带点无政府主义的味道。你想怎么着就非得怎么着。党和团都有铁一样的纪律,军队也一样。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儿,得服从需要,普兹列夫斯基不是也没答应你吗?那就得啦!别再啰嗦了。”

    因为过于激动,他咳嗽起来了。

    他面色蜡黄,身体消瘦。印刷厂的铅粉早已彻底地侵害了他的肺叶。他的双颊总是带着不大健康的红晕。

    他咳嗽了好一阵才算止住了。

    保尔又低沉而坚定地对他说:“你说得没错,不过,我还是要转到布琼尼的骑兵队去,我打定主意了。”

    第二天晚上,篝火边果然看不到保尔了。

    在邻近的一个小村子里。

    许多骑兵聚集在学校近旁的一个土坡上,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圆圈。

    布琼尼骑兵队的一个健壮的战士,把小帽推到了后脑勺,坐在了炮车的尾巴上,正拉着手风琴。

    另一个身穿红色肥裤的骑兵正绕着圈子在跳狂热的果帕克舞。

    手风琴拉得不好,嘎哑的声音一点也不合拍,跳舞者的脚步也就跟着乱了。

    村里的男女青年都跑来看热闹——刚开进村子的骑兵旅,竟然有这么大胆的舞蹈家。

    “托普塔洛,使劲跳吧!把地踏平!加油儿!加油!喂,老兄,拉手风琴的,也加把劲吧!”

    但是显而易见,叫那双拉手风琴的手去扳弯一只马蹄是不难的,但叫它们灵活地按准琴键那就不容易了。

    这时,一个黑脸膛的骑兵惋惜地说:“唉,真可惜呀,阿法纳西被马赫诺匪帮截杀了,他能拉一手好琴,还是骑兵连的排头。真可惜他死了。一个好兵啊,一个好琴手啊……”

    保尔也站在这人群中。

    他听了这句话,就不由自主地挤到了机枪车的前面,把手放到了手风琴的风箱上。

    手风琴没声儿了。

    “你想干什么?”

    拉手风琴的青年瞟了他一眼。

    跳舞的人也一下子就停住了步子。

    四周的人不满意地嚷嚷:“你来干什么?怎么捣乱呢?”

    只见保尔伸手握住了手风琴的皮带,他镇静地说:“拿来,让我试试。”

    那个拉手风琴的骑兵半信半疑地打量着保尔,犹豫不决地从肩上把皮带解下来。

    保尔熟练地把琴放在膝盖上。

    手风琴像扇子一样打开了它那波浪式的风箱,一伸一缩地鼓动着,奏出了忽高忽低的旋律,非常动听。

    喂——小小的苹果,

    你想要滚到哪儿去呀?

    若是落在肃反会里,

    那就甭想再回来啦。

    那个跳舞的骑兵立时就跟着熟悉的节拍跳了起来。

    只见他的胳膀像鸟翅一样扇动着,人飞快地旋着,又做出各种花样动作。他的两手上上下下地使劲拍打着皮靴筒、膝盖、后脑勺、前额,接下来又用手掌将靴底拍得嘣嘣响,最后拍着张开的嘴。

    手风琴不停地用琴声鼓舞他,发出急骤而又狂热的旋律让他充满力量。

    于是,跳舞者把两条腿轮换着伸出来,像陀螺似地急速旋转,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

    一九二零年六月五日。

    经过几次急促而又猛烈的接触后,布琼尼的骑兵第一军在波兰第三与第四军的连接处冲破了波军的阵线。

    他们把企图堵截而来的萨维茨基将军的骑兵旅杀得屁滚尿流,然后,一直朝鲁任挺进。

    波军司令部为了将战线的缺口堵住,发狂地组织反击部队。

    但布琼尼的骑兵已经从波军组织进行反攻的根据地扎鲁德尼齐绕了过去,插入了敌后方。

    虽说波军在第二天就堵住了战线缺口,但强大的布琼尼骑兵第一军已经在他们的后方大展威力了——摧毁了不少波军根据地,破坏了许多铁路和桥梁,直逼基辅,切断了波军的退路。

    当从俘虏口中得知日托米尔设有波军一个军司令部后,骑兵第一军指挥部下定决心要占领重要的铁路枢纽与行政中心,即日托米尔以及别尔季切夫。

    六月七日凌晨。

    骑兵第四师朝日托米尔进军了。

    在一个骑兵连里,保尔顶替了已经牺牲的库利亚勃科。此时,他正在右翼上策马前进。

    因为战士们不愿放走这个出色的琴手,集体要求把他编入这个连。

    保尔如愿以偿了。

    他们快马加鞭地在日托米尔附近展开了扇形攻势。

    银亮雪白的军刀挥舞在阳光下。

    大地急速地朝后飞去。

    一座到处都是花园的大城市出现在面前。

    红军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冲进市中心。

    那令人恐怖的叫喊声在空中回荡着——????“杀呀!杀呀!”

    波军惊慌失措已不堪一击了。

    保尔伏在马背上,朝前奔驰;在他旁边,骑在一匹瘦腿黑马上的,正是那跳舞的托普塔洛。

    保尔看到这个勇猛的红军骑兵挥起军刀,一下就将那个没来得及瞄准的波兰兵砍倒了。

    马蹄嘚嘚地踩着石子路,让人心情酣畅而又紧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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