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的宴饮,在一番祭酒过后,终于开始了。
歌舞升平中,池玲珑坐在靠殿门口的座位上,面上的神情,没有像身旁小姑娘一样,在舒了口气之后,便只剩下侥幸和兴奋,却别有一番风雨欲来的胆战心惊,酝酿在她心头。
她知道,距离她出场,不远了……
使臣过来大魏朝贺时,宫里举办的接待宴会,太后贯来是绝不参加的。
若是先帝在时,她会被逼无奈,和后宫中的诸妃一样,渴求一个出场和被正视的机会,那么,现在是她的儿子当皇帝,她又已经做了太后,这世间太多不顺心的事儿,太后都不准备再去做,去委屈自己。
使臣的招待宴,太后不参加无关紧要。
然而,无论是中秋家宴,或是除夕的晚宴,太后却是必定要出席的。
这是历朝历代,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以示普天同庆,忤逆忽略不得。
但是,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难免会精力不济。
池玲珑听三婶儿江氏与她说,在她还未出嫁的时候,太后出席除夕宫宴,也都是半途退席。
眼下三婶儿都已经成亲十几年了,太后也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只会退席的更早,绝对不会留下来,坚持一整个晚宴做作陪。
池玲珑浮想联翩,心思浮动的连一口菜都吃不下。
宫里的宴会,菜肴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端上来的时候都已经失了原有的味道不说,且都已经变凉了,池玲珑夹了一块儿鹿肉放在口中细嚼慢咽,只觉得胃开始一阵阵痉.挛……
她果真是压力太大了!
池玲珑心思电转,口中却不由碎碎念,“都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你说什么?”
身侧那姑娘听见细微的声响,便咽下口中的吃食,扭过头来和池玲珑说话。
谁知,看到的景象,却是池玲珑在自己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那姑娘尴尬的小脸倏然红了个彻底,池玲珑回过神后,倒是不以为意的一笑,安慰她似的,说了句,“没什么。”
话才刚落音,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这时候,却见刚才还歌舞升平的大殿,此刻竟是诡异的,不管是歌舞声,还是众人的说话喧闹声,都一点点沉寂下来。
池玲珑心中倏然一紧,有不好的预感在心头倏然窜起。
而也就像是在印证她的预想一样,只见当整个大殿都倏然变得,寂静宛若没有一个人存在后,坐在最上首位置上,长相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竟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记得前几日下了懿旨,让和长尧从小订了亲的那姑娘也过来,人可是到了?”
太后这话,却是对坐在众多贵妇人中的,穆长尧的生母穆谢氏说的。
穆谢氏倏然被太后问话,问的还是有关池玲珑的事情,一时间头脑都有些蒙了。
池玲珑可是到了?
啧,她从离开翼州后,就再没有见过那小贱.人,又不是和她一起进的宫,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过来了?
穆谢氏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不过,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经下懿旨了,相信即便是池府那三房两口子,对他们安国公府再有多大的意见,也不会不分轻重的抗旨不尊。
穆谢氏心思电转,转而就一脸恭敬的对太后道:“已经到了。”
“哦,那小姑娘,现在在那里?”
一片静寂中,池玲珑将这句话听的尤其清楚。
太后说话的声音,本是非常慈爱亲切的,然而,现在听在池玲珑耳中,却当真让她感觉万分羞辱。
呵,这个吃人的年代,会投胎,有一个了不起的亲爹和家族的姑娘,就是与众不同!
满座寂静中,池玲珑动作从容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身侧和她同席的小姑娘,看见她在此刻有了动作,面上出现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
很显然,此刻这生性胆小怯懦的姑娘,也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了。
池玲珑嫣然一笑,整理好裙摆,便在整座大殿所有人的注视下,迈着矜持却优雅从容的步子,一下下走到大殿正中间的位置停下。
“民女池玲珑,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池玲珑恭敬的再次行了大礼,动作一丝不苟,甚至有些苛刻的严谨端方,即便是最挑剔的宫嬷,现在也不能从她的言行举止中,挑出一丁点的错处来。
“哦,你就是你就是忠勇侯家那小姑娘?”太后略有些好奇和讶异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
“呵呵,小丫头起来吧。近前来些,让哀家看看你这丫头长什么模样。”
话说的和气又慈善,说到这里,太后甚至还自嘲似地轻笑了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丫头可别嫌弃哀家麻烦才好。”
“民女惶恐,万万不敢。”池玲珑慌忙应道。
一边回话,也一边动作优雅而恭谨的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太后五步远左右的位置停下来。
太后方才那话,往好了理解,便是她入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太后对她印象很好,对她这个小姑娘很有兴趣。
但是,往坏了理解,便是说,她不知趣,不知道体谅人,做事太没有眼色。
池玲珑心想,怕是此刻这大殿中,所有“胸中有丘壑”的夫人和姑娘们,都已经翻过来复过去,将太后话里的精髓和意思,琢磨的淋漓尽致了吧?
呵……
池玲珑站稳了脚,又向太后行了福礼,便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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