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要的越多,你就要为他做的越多,“妻子笑了笑,“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就这样拖累你一辈子。“
这句话让河深感到自己的心脏被扭成一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他,妻子才会得此顽疾,可如今,妻子却将自己当作累赘。
许多年前,河深是个意气风发,心怀众生的理想人士,对制规人内部的腐败愚昧深恶痛绝。他自知这种世袭制度是一切恶习的源头,并埋没了好多和他一样的有志之士。
所以,当他终于爬到了制规人首席的位置时,对贵族提的第一项请求,就是打破延续千年的世袭制度,改为优胜劣汰,广招人才的考试制度,不知为何,这消息竟传到了民间,引起广泛讨论。
河深此举着实惹恼了贵族和同事们,似乎是出于警告的目的,他的妻子也是在那时,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投毒。
河深意识到,如若自己再一意孤行,他和妻子,恐怕命不久矣,不知何时就会死于某场“意外“。
于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理念,带着已病入膏肓的妻子在城内四处求医,可谁都不愿接手这个烂摊子,最后还是露斯偷偷找到了他,自称有良药可医治妻子的病,但有一个条件,河深从此以后都要依照他的意愿办事。
为了妻子,河深应了下来,这一做,就做到了现在。
妻子又何尝不知道丈夫的为人,这么多年下来,河深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的自己了,妻子痛在心中,却无可奈何。
“听说前几天,你当众射杀了一个互助会的平民。“妻子犹犹豫豫地问出这句话,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河深的眼睛,她希望还能从中看到善良。
“我必须这么做。“河深躲避着妻子的目光。
“不,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的,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做的。“
“这其中牵扯了好多,你不懂...“
“看到你这个样子,比我的病还要让我痛苦。“妻子默默说道。
“我出不来,“河深摇了摇头,万千无奈涌上心头,“陷在这泥沼中,没人能把我拽出来。“
“不,你可以。“妻子说。
“怎么出?“河深自嘲一笑,“整个赤色大陆都在贵族的掌控之中,我当上制规人首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结果,被区区一份草药拿住了命脉。“
“七城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啊,咱们可以脱离贵族的掌控,到野外去生活,纵游天地,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不好吗?“
“妇人之见!吃什么?喝什么?你当野外那些怪物是摆设吗!“河深罕见地向妻子发了脾气。
“可,你曾和我说过,命运从来都是由自己决定的,就看敢不敢做出那份选择。“妻子抓住河深的手,祈求道。
“吃药吧。“河深甩开妻子的手,低声说道。
他不想再跟妻子讨论这些事情,将纸包扔在床上,便起身走出了门外。
他在门口放置的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回身望了望屋内,妻子并没有跟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煤油灯的照耀下,隐约能看清上面的字体。
这是城里一位老药师写出来的药方,河深在射杀蘑菇的那个夜晚,曾给了老药师几克妻子所需的草药,并拜托他据此分析出里面的各种成分。
昨天,那个老药师找到了他,并给了他这个药方。
河深原本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告诉妻子这件事情,刚刚听了妻子的想法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走到墙壁上悬挂的那盏煤油灯旁,取下灯罩,将写着药方的纸条,塞进了燃烧着的火焰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