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细竹棍（11）

    还在大哥世强念大四时，小弟世坚考托福考到了美国。本来，世强劝说过弟弟，还是在国内念大学，等国内大学念完了再考虑其他。那之前的春节，世强回家时，特别邀弟弟到池塘边去聊叙。这里有水，有灌木，可以捞水虫子，可以抓小鸟，还可以捉迷藏，是兄弟俩小时候经常一起玩耍的地方，也是夕阳下山后母亲隔岸喊回家吃饭的地方。

    兄弟俩来到池塘边的一棵合欢树下。夏日时，合欢花开，除了浓浓的芬芳外，还把池塘的一边装点得色彩斑斓。

    世强问弟弟为什么这么早就想要出国去。世坚回答：因为他一刻都不能等。在家呆烦了，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

    弟弟的内心表露让世强吃了一惊，家毕竟是家。如果对家是这种感觉，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难保感觉不会更遭。

    “你这逻辑可说不通。”世坚提醒哥哥：当年妈怎么打你的，你都忘了？人家美国是什么社会，打自家孩子，要坐牢的！

    世强也不无感慨地提醒弟弟：妈可是没打过你哦！

    世坚：看出你的劣根性来了。

    世强：别自作聪明。

    世坚：我自作聪明？你还是先自省一下自己的奴性。

    世强怒了，斥道：住嘴，跟自己的妈妈有什么奴性不奴性！

    世坚摆摆手：好好，我不说话了还不行。

    世强：“不行，因为你态度不对。爸的情况你知道，妈养大咱兄弟俩可不容易。计划生育那么硬性，妈顶着所有压力，硬把你生下来，不是妈，能有你？”

    不料世坚一听，激动了起来：“我还不要她生我呢！生了我，她当然有义务养活我。”

    世强震惊地看着弟弟，兄弟俩一块儿长大，今日他突然觉得不认得弟弟了；世坚在他眼里，突然变得这么陌生和怪异。从冷冷的逻辑和道理上说，他找不出什么话来驳斥世坚。可是从热乎乎的心底他明白，人世不是只有逻辑和理论，逻辑和理论甚至并不是最重要的。“等你将来自己有了孩子，摸摸良心看看能不能像妈对咱那样对你的孩子。”

    世坚的回应同样冷得叫人寒栗：“哥你太不了解我了，我将来可不要孩子！”

    就在这时，冬燕的声音传过来了，就像小时候那样：“世强世坚，吃饭了！”

    池塘边的那场争论，让世强吃惊地发现，他和弟弟之间虽然只有三岁之隔，他们的不同却宛如代沟。究竟是什么造成这种巨大的不同？性格？环境？还是竟然是因为他挨过妈妈的竹棍，而世坚只是在一旁看过他挨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