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灾星,是不详之人,她从出生就拥有不祥的力量呢?那是不是就该死?是不是就该自刎谢罪?是不是…”
风菱的许多是不是还未说完,只不过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她就不敢直视雷泽言的视线,她弱弱低下头,兴许,这么多的“是不是”,她是在问她自己。她在想怎么办?如果真是她带来的不幸,她该怎么办?
这时,雷泽言眼里的风菱不大一样,不像之前的那个做何事、说何话都理直气壮的狡猾丫头,她更像一个人,一个雷泽言想保护,却弄丢了的人。雷泽言在风菱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这让他动容。
他动了动紧绷的手掌,因常年拉弓射月、持戟沙场而带着薄茧的手指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充盈着柔和的温度。
他满满将手掌盖在了风菱低着的小脑袋上,一字一顿道:“没有人生来就拥有不祥的力量…”
上空放晴了,连连下了一个时辰的雨停之后,阴霾一扫而空,冬日的微阳洒在青砖黛瓦之上,融化了积沉的雪沫,从屋檐滚滚而下的水滴晶莹地辉映着暖阳,虽化雪之日更加寒冷,但熙攘的街道已经有喧闹的人声传来。
雷泽言身后的牙将收了伞,往街边抖了抖盛满的水汽,眼前一幕,他看得不大明白,只知在雷泽言话音落定后,风菱沉默了良久,突然站了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向雷泽言露出了一道真诚的笑容,眼眸中含着万般的感激,像初春时节,刚刚绽放开来的梨花。
雷泽言颔首,回应了一个浅淡的笑意,不深不浓,却让人感觉安慰。
牙将看着两人,他这一瞬间觉着,风菱跟雷泽将军站一起,很近,很搭,但绝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氛围,更像是兄妹,唔,对了,兄妹,就是这般。
很快,风菱精神了许多,她虽然不至于因雷泽言一句话而彻底把心底那缠绕着的沉沉迷茫给一扫而空,但她有了理智去细细想一想水患整件事,直面面对这件事。毕竟,儿时的记忆是模糊的,那大水发难也多是道听途说的多些,真相并不明朗,需要从长计议。
而且,兴许正如雷泽言所说,她风菱一个人不可能具备毁灭整整一个州的力量,当然若是真是她带来的灾难,她应当想如何弥补,而非自怨自艾。
念及此处,风菱不曾察觉,她神海中的那道心魔困顿的黑暗中拉开了一道明亮的口子。
风菱将身上湿掉的披风折了起来,递到雷泽言手中,不过刚待雷泽言刚一碰上之时,只见一阵月白仙雾在披风上画了一圈,随即衣裳便干了。
雷泽言一愣,再看了看风菱原本湿漉漉的全身也干燥如初,即刻便听风菱道:“谢谢雷泽大哥,有劳大哥操心了。大哥放心,我是修士,不大容易着凉。”
听到风菱清脆爽朗的声音,雷泽言想起来了,她说的如是,她可是在伏诛褚犍一事上立功之人,这点雨水压根不当一回事。
是了,雷泽言顿时心底再次把风菱和他很在意的某人联系在了一起,默念道,要是雷泽玥还活着,也有她这般自保能力,那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就不用再操心了,她可以走她自己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