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谈话还在继续,风菱隐隐中随着他的故事,神识里闪现过一幕幕模糊的片段,那些片段压抑着她的心神,好像有人掐着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毕竟,她也是亲身经历了那场水患之人,可是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有偶尔恶梦来时,会听到大水的狂啸之音,还有黑暗中有人在说着什么。
但,她到底为什么忘却了这段过往,忘却了自己儿时的记忆,她想不明白,每每想起,就好似会揭开一道她不想直面的疤痕。
面馆外的北风仍旧吹动着,天上的黑云压了下来,想是要下一场大雨的先兆,只闻“砰”的一声,街道上的一块老旧招牌被风搅着,掀倒在地。
风菱被这突兀的声音惊了一跳,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继续听老者道:“当时老朽带着孙儿一路仓皇逃窜,不知方向,直到见到从黍实主城北诏城来的一队官儿,他们稳定了秩序,一路寻着四窜的难民往南面的山丘上迁徙,老朽才活了下来…”
“再后来,我们刚到南面的一座山丘,就见到从北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奔腾的江河,好像真从天上倒挂下来的,一下淹没了山丘之下的村落,什么东西都没有了,真的就这样全没了,全没了,全没了…”老者的尾音一直在不停的回荡,带着叹息的哀伤,烙印在风菱的心底。
她好像看到了大河奔来,一瞬间吞没了一切的画面,生灵被河泽吞没,眼中的家乡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幕幕零碎的记忆在神识中作祟,风菱忆起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对了,长得水灵小巧,那是她自己。
那个一身血渍,沾满泥土的她站在一个山崖之上,看着大水肆意翻涌,淹没了一个城镇,眼前的震撼让她步步后退,她奔溃地哭着,边退边自言自语:“不,不是真的,不会是我引来的妖怪,不是我,我不是不详之人。”
风菱忆起这个记忆,身子猛的一震,手心浸出了细密的汗湿,她手指止不住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起伏的喘息,忐忑地又问了一句:“那…那老人家可知,当年大水是怎么来的?”
老者耸了耸肩,摇头道:“不大晓得,不过往南走的途中,听官爷有谈起,说是人祸,是妖怪作法生出的大水,但后来来到京城之后又说是天灾,谁也不晓得哪样作得真。”
说着,老者叹了口气:“也是黍实不幸,又是大水,又是战乱的,不过好在,大水来得及时,倒把战乱给平息了。”
老者谈到此处,先前面馆的人也还是忍不住加入了话题,多是谈及北族的战乱。
说实在的,这些百姓谁也没见过北族,连怎么打起来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大水来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因淹没了黍实九个郡,再加上黍实州旁的蒙乌州的以北两郡,刚好形成了若大河泽,阻断了北族进攻的通路。
他们絮絮而谈,完全没注意到风菱早已听不进去了,她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连先前问家人之事都全然忘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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