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面见天子而跪,而是追随他雷泽言。
烈日炎炎,雷泽言身披甲胄,不需一刻,他的脊背已经被汗流给浸湿了,他脑袋磕在灰石街道上,额头上的汗滚落到了石板之上,汇成了一滩水渍,这时,头顶响起了清爽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亚父征战辛苦了,如此疲累,为何不骑马进城?”
随着青年的声音,一只手搭在了雷泽言的肩膀上,搭得不重不轻,很是亲近。
对了,风菱与颦娉提起雷泽言时,还漏了雷泽言的一个身份,便是,他可是天子的亚父。
亚,次也,亚父亦为次父,便是先王薨后,天子视之如父的人。
当年京城陷落之前,先王令雷泽言护送天子迁都富阳,将年仅十岁的天子托付给了雷泽言。雷泽言不负所托,在战乱之下,一路拼杀护送年幼的天子到了富阳,又为天子登基之期安定都城,而之后更为九州基业鞠躬尽瘁,他所做的一切,自当被拜亚父。
如今天子搭手的这块肩膀曾经还背过他呢。
可是有些东西纵使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雷泽言言语中没有半点放肆,听到天子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并未起身,作答道:“东正门乃京城主门,臣不可骑马。”
是的,东正门虽然可通军队,但是能坐车驾或骑马而过的只有天子,只有这位站在雷泽言面前,一身金色冕服的青年男子。
天子殇,头顶冕冠,面容俊俏,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眉目,身型中正,微瘦,若不是穿着冕服,而是便衣的话,恐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书香人家的风雅公子。
他听到雷泽言的回答后,露出他青嫩的笑颜,半躬下身,扶住雷泽言的双臂,扯开了话题,道:“亚父快快起来,朕已在宫中设下酒宴,为亚父接风洗尘。”
雷泽言见状,这才连忙起身,叩谢了天子的恩典。
阳光下,雷泽言的脸被照得分明,虽然仍旧是当年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但鬓发上却有了几缕银丝,想来也是,雷泽言不是修仙之人,寿岁与常人无异,十年过去了,他也老了些,再加上这些年实在奔波劳碌,的确消耗了太多。
而最与当年有别的是,雷泽言的脸上多了一条明显的刀痕,痕迹很深,但是这恰恰在颦娉眼里是最有魅力的地方,她说这显得他更有男子气概了,而雷泽言则说没有疤他在颦娉面前也是最有男子气概的。
其实说到颦娉,雷泽言此刻是很想早些回家的,只不过天子宴请怎能拒之,只好跟着一同进宫了。
说话间,天子在雷泽言身侧,看了一眼雷泽言带着薄茧的手,自然而然的伸出了金贵的玉手,拉着雷泽言,穿过身旁尾随的百官,就往金色的銮驾上走去。
雷泽言虽再三推拒,但天子坚持,雷泽言也就没再多说,他看着天子拉着自己向前走的背影,一时想起了十年前,那个自己拉着年幼天子时的场景,想想真是恍若隔世。
眼前这个天子,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