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两败俱伤,然后死在天坑最好,可他想得很好,可没有实现,于是,他把能摔得碎的都摔碎了。
手中仅剩下三十个铁骑,这倒是股战力,可终究敌不过任何一方,孙道儒倒是错的人选,可惜,他不会听自己的话,离管家去追那个小奴儿,这会没回来怕是生了事,那声震天响声让他心惊又惧怕。
心情烦躁的他看到了帐外那挂在横杆上的纤细影子,便更加烦躁了,心中的不安越发的重了,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他大声吩咐道:“周冲,命令下去,立刻离着这个鬼地方,周冲,周冲,快回答本公子……”
却丝毫没有声音,便在这时,昏暗的地上吧嗒掉下来一个东西,在地上滚了滚停住,上面不知为何多了点火星,他眼神一缩,转身就跑,人在见到未知的东西的时候恐惧会被无限的放大,就像这个时候的佳公子。
可惜晚了,“轰……”一身巨响,惊了所有人,佳公子直接被一股巨大的气劲推翻在地上不知生死,那锦白色的帷帐轰然倒塌,天地间猛地一黑,没了光彩。
一片狼藉……
这世间的人从来就没有是孤独一生的,所以一个人的生命中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人,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孩子,挚友红颜,讨厌的人喜欢的人,或许还要加上仇人,但大多数人只是惊鸿一瞥,我们通常将这些人全部归于一类,那便是过客,这个词很有意思,过去了的客人,匆匆一见便相别,何其多。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过客总是匆匆,可是便有一个问题,过客离开了,便没有留下什么吗,答案是错的,他或她会存在记忆中,哪怕是惊鸿一瞥刹那记忆,宁羽生命中的过客不多,真的不多,他这一辈子见的人真的不多,所以他记得格外清楚,绣娘算一个,小侍女秀儿算一个,便没了。
绣娘已然安息,宁羽心中还有些感触,那个平淡的女子一定经历过什么,但最后那抹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他对于心存善念的人从来都是喜欢的,离别了绣娘这位过客,他便打算离开了,离开这个让他说不出感情的地方,不想停留,他还没有力量去杀仇人,所以他隐忍。
他很肯定他只是想去再看一眼,就一眼而已,或许是放心不下那个性子柔弱却心地善良的小侍女,怀里还有一块压扁了的荷花糕,他还没舍得吃,吃下去便什么都没了,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不是。
他便背着藤篓,折身返回,没敢靠近,远处的兵戈声已经小了很多,宁羽猜测两方要么两败俱伤,这是最笨的结局,要么和平解决,这个可能小点,却聪明多了,宁羽没有理会,目标很好找。
这时那帷帐灯火通明,侍者侍女还在忙碌,死亡理他们很近却也很远,冷冷笑笑,那佳公子似乎要洗澡,心底说了一句果然娇贵便不去理会了,他又不是来看他的。
山风呼呼的吹着,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明早日出,宁羽揉了揉被风吹皴了的脸皮,有些僵硬,裹了裹身上的青衣。
他不是那些修行者可以用气机护着手里的油灯,所以他只能极为狼狈的护着油灯,他并不怕会有人发现,因为这会儿没人有闲情逸致去看四周,所有人都形色匆匆,生怕被从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箭羽射个窟窿。
宁羽脚上穿了一双极不协调有些陈旧的鹿皮小毡靴,有些小,宁羽走得很别扭,却很认真,每一步都踏实了,踩在硬邦邦的土地上略微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很好听,宁羽也很喜欢。
走近了许多,近了许多,可是忽然间,宁羽手中的油灯微微一颤,挡住山风的袖子垂然落下,油灯刹那湮灭,便看不清了他的脸。
宁羽隐没在黑暗中望着那顶白色的帷帐,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根两张高的漆黑栓木,与雪白的帐子有些格格不入,显得分外孤立,呼吸重了几分,僵硬的站在山风中,过了许久宁羽动了动身体,有些僵硬。
他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灯光落在他的脸上,脸色微微苍白,显得极为狰狞,僵直站立看着那被山风微微吹斜的栓木,看着那轻轻摇摆的一抹秀色,看着那垂在空中被黑发挡住却森白的脸,右手握着的油灯砰然炸裂,抖落,碎了一地。
刹那间,宁羽嘴角染血,无声狞笑,砰地一声若惊雷坠地,他右脚猛然踩落在一块砂石上,尘土飞扬,像是离弦之箭,力量陡然爆发,飞快的冲了出去。
寒夜中,陡然一抹亮色,悄然抖落,无声,便落入土地中消失不见。
落泪两三滴,心中满是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