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没回答,反而问道:“怎么,气消了?”
薛胖子豪迈一笑,大声道:“消了,自然消了,老子还有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吐出来罢了,二哥,干一杯如何!”
那肃面书生严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接过薛胖子递来的酒壶,也不嫌脏,仰头如同薛胖子一般一通灌,并不大的酒壶中美酒已然一丝不剩。
这才儒雅笑道:“你终于肯叫我一声二哥了,我知道当年的事你委屈,有怨气也正常,不过,这也是好事,你当年在帝都风头过盛,就算没有那件事,终究会有人去对付你,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如今这般不错,不错!”
书生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即说道:“那小子如今啊,高了,壮实了,怕你见了也认不出来,只是这脾气就有些让人头疼了,从小惯出的毛病,这会儿是改不了了。
倒是有你当年惹祸的根子,当年你被罚到这天坑,那小子愣是追出了百里,死活都不让你离开,还是大哥亲自出手把那倔牛给绑了回来,然后关了一个月才消停了些,刚得到你要回去的消息,就急匆匆的去把杨敬的人头去了回来说是给他三哥当见面礼,我是管不了了。”
“不过,杨敬的头割了也就割了,敢欺侮我兄弟,本就该死!”书生说着脸上已是一片冰寒。
薛胖子低着头有些低沉的笑着,肥脸上眯着的小眼中满是感动,真是有些想他了,过了许久,薛胖子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如常,看着书生问道:“二哥亲自到此,为的是何事?”
书生沉顿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赵淳不能死!”
薛胖子眉头一挑,问道:“赵淳不能死?这是谁说的,主子?”
书生摇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大哥!”
薛胖子脸色微变,又听到书生接着说道:“帝都水太深,都是一群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老大人,那座朝堂上有人想保他,龙椅上那位没说可以,可是也没说不行,这就耐人寻味了,既然那些老人家都没说什么,那就算他命大,本来他就是将死之人,可没想到却让他找到一抹生机,而且,你也知道大哥的位置有多少人眼红。”
薛胖子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道:“那就不杀!”
书生摩挲着酒杯,点了点头,问道:“那个医术了得的奴隶,在何处?”
薛胖子脸上闪过一丝冷冽,看了看亭外的天色,笑了笑说道:“怕是已经见阎王了,毕竟,想让那位死的人可不光是我们,那些鹰爪子早就将目光放进了这里,可惜啊,他们终究错过了一步,这还要多谢那位**神韵的公子了。”
“那便好!”
书生目光有些幽远,手上的就被忽然一停,淡淡的看了一眼亭外的猩红,眼中没有波澜,似乎那里倒下的都是一片野草一般,与他没有一丝的关联,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只一眼。
随即说道:“富贵,食饵已经布下了,是时候该撒网捕鼠了,莫要大意了,有些时候,不光兔子急了会咬人,那些活在黑暗里的老鼠比兔子还会咬人。”
站在风口的薛胖子狠厉的笑了笑,手中的酒杯落下,落入黑暗之中,过了片刻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望着远处说道:“老鼠会咬人,可终究咬不穿精钢的铁甲,这片肮脏之地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飞鸟返故乡,狐死必首丘,洞窟里的老鼠还是死在腌臜之地吧,也算,死得其所了。”
夜色有些深了,火炉中跳动的火苗散发着妖冶的微光,被风吹得四散而摇,书生的影子,薛胖子的影子被放大了几分,似乎更深了,比亭外的夜色还深,漆黑如墨,书生站起身,整了整长袍,摆了摆儒巾,薛胖子看了看,笑着说道:“走了?”
“走了!”书生从袖中取出一块牌子轻轻放在石桌上,说道:“我们在帝都等你,等你到了,在红袖招为你洗尘,你莫要让小四等久了,他若是闹脾气,可连大哥都会头疼的。”
“自然,不会很久的。”
书生转身,在没有停留,走下了亭子,走下了石楼,走近了马车,黑色大马声嘶一声,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一阵铁甲之声,若是有人看到一定会倒吸一口气,那守卫在马车四周的竟然是大夏排名第一的龙凤军。
薛胖子望着远去的兵甲目光有些深邃,随后他也下了亭子,下了石楼,却是与书生背身而行,他脸上看不出表情,却比这冷冽的山风更冷,是啊,食饵撒了,他要去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