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厉见微放下面具,转过身发现厉云亭几人已不见踪影。她抬脚顺着人流往前走,耳朵却竖的高高,注意着身旁人的动向。
叫喊声一阵阵的传来,厉见微瞥了眼人群,继而往前走。她的手腕被顾念之轻轻扣住,后被人群挤到水月庵里。
嘻嘻哈哈的疯子撞开他们,往观里跑去。几个尼姑看到两人,只是双手合十点了头走过。
那老疯子看上去很是眼熟,厉见微甩开顾念之,快步跟上去。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当日在永安寺山洞里遇到的老乞丐。怎么,突然就疯了呢?
老乞丐看到厉见微,不断的磕头、认错,嘴里反反复复念着我有罪,我有罪。石板上被他磕出血来,也没停。
厉见微记得刘贤问斩前,还见过老乞丐在衙门外徘徊。她突然想到什么,微微躬身,用手抵住老乞丐的额头,轻叹一声:“沈家从未怪罪过你,你又何必自罚。”
再者,沈家的事,归根结底都是刘贤与张瑞贪念作祟。即便老乞丐不去送那封信,沈家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落魄。她实在不忍,不喜这种自我赎罪的方式。
罪魁祸首已经问斩,此事也该了结。
老乞丐不说话,只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向厉见微。没等厉见微反应,他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听衙役说,刘贤问斩后,老人在衙门前连着转了几圈后疯了。想来,沈家一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顾念之目送着老人离开的方向,眸中泛着些许不忍。
厉见微直起腰身,低头看向手里的血迹,轻握成拳。她抬眸看向顾念之,难过道:“世人之难,又岂是我们所能了解的。区区三和镇便如此多的冤屈,天下间该有多少不平。”
“朝廷的势力不可能蔓延到天下的边边角角。即便是蔓延到,这些势力中又有多少人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你我尽人事,听天命便可。”顾念之被厉见微眼底的悲悯触动,淡然道。
在京都的他,不知道见识过多少视人命如芥,把玩权势的官员。可能他们眼里,底层的百姓根本就算不上人,顶多是可以不断榨取的油水。
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从他如朝的那一刻起,就与某些党羽挂钩。
厉见微侧过身往厢房走去,心中五味杂陈。顾念之说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断重复的悲剧,何时能真正的停止。她坐在客房的太师椅上,在尼姑送上茶后,放上一锭银子,自嘲道:“可你我犹如汪洋里的小鱼。”
“自古以来,有贪官,便有清官。有你我这样遵守律法的人,自然有他们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便是再过百年、千年,只要有人,同样的问题仍旧会出现。这是人本身存在的劣根性,是你我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顾念之垂下眼帘,闻着茶香,徐徐道。
他知道厉见微一直在为什么而困惑。因为,有这样困惑的人,不只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