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哀伤

    执明拉着慕容离转过身，“阿离，换衣服。”

    “我……陛下，我……”慕容离吞吞吐吐道。

    “阿离，别闹。”执明只当慕容离是有了脾气，一摸他的手才发现慕容双手僵硬冰冷，“李太医，他准备的药浴怎么还不来？”

    “陛下，李太医说公子的身体太差，他正去太医院拿些好的药材给公子补身体。”

    补身体，怎么听着怪怪的？执明也管不了这么多，“都背过身去！”

    侍从照做。

    “阿离，朕帮你。”执明伸手去解慕容离腰封，慕容离低头看着他，倒也没有拒绝。

    执明替慕容离解开腰封，替慕容离温柔的解开慕容离的一件件衣裳，然后，才将被子的另一端拿起，给慕容离擦拭湿了的身体，执明倒也顾不上自己。

    “陛下，不要看得这么仔细。”慕容离推开往身上凑来的执明，“陛下，不要闹，小孩子才这样的。”

    慕容离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执明的一言一行都在左右他的情绪，包括他的难受，他的一时冲动，才敢有不留于世的勇气，以及此生他从未有过的那些在乎，已经超过了朋友之外。慕容离看着执明，似乎此刻才明白，他哪里是真的想死，他分明是在赌气，在看到执明对他的担忧和在意之后，他竟然全没了脾气。

    执明哪知慕容离会怎样想，可他清楚自己怎么想，他可以容忍慕容离的欺骗，可以容忍慕容离的无情冷漠，但是他绝不能容忍慕容离想着毓骁，将毓骁时刻记在心里。执明清楚，那是嫉妒，嫉妒慕容离待毓骁与他人不同的心思与感情。

    侍从默默退后一些。

    执明替慕容离擦拭的手一顿，抬眸看着慕容离，慕容离也看着他。

    双目对视。

    两个人都怔了好一会儿。

    “陛下怎么了？”慕容离道。

    执明不语，只将目光移到慕容离的肩膀上。

    那里有一条伤疤。

    那是执明所刺，伤口很深。

    执明曾吩咐太医不要给慕容离身体留下疤痕，他那么美的人。奈何那条伤口刺得太深了，慕容离又没有及时处理，慕容离那时本就一身红衣，与血染在一起，远远的，他哪能轻易看清。

    是不是命中注定，所有其他伤口都能愈合不留疤痕，偏偏就是执明刺中的那条疤无法去掉痕迹。

    那条疤就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是洗不掉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执明，他曾经伤害了他。

    执明心里觉得一阵难过。他突然又想起他跳崖的那日，他怎么也抓不住，险些也跳了下去，当在悬崖下找到他时，他满身是血，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血泊里，还有几条红色的毒蛇，在慕容离的身体游荡。

    他拔剑，斩杀毒蛇。

    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此生那人不会再醒来了。

    他心里的痛，接近疯狂。

    他抱着他掉了眼泪，险些在士兵面前痛哭，他忍住了，心里却无比哀伤。

    怎么能将要得到天下时，却偏偏没了他？他心底莫名生起一个念头，似乎天下竟然真的没有他慕容离重要。这何其可笑，他想要的不就是天下吗？

    他抱着慕容离回宫，幸好还有一丝呼吸微弱，此刻，却是此生最大的渴望。他曾想起，太傅离他而去，子煜离他而去，如今这人，竟也要抛下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