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王寡妇,多么水灵的一棵白菜啊,怎么就让李瘸子那头猪给拱了。”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下手的……”
不得已,我只能留在了屋里。
倒不是怕爷爷遭酒祸,主要是担心他半夜再去买油条。
……
第二天,爷爷的酒还没醒,就把我父母赶去了省城。
说房子已经准备好,趁着年轻,你们再去生几个崽儿。
不见这孩子,以后就跟着我了。
什么时候我死了,再让他回你们身边尽孝。
我父母万般不舍,奈何不敢忤逆爷爷,对我千叮万嘱,流着泪告了别。
几天后,我收到他们寄来的照片,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山珍海味。
笑的……更是灿如夏花。
末了还对我说:“不见,听爷爷的话,不要惦记我们。为了你的将来,我们吃点儿苦不算什么。”
我感觉委屈,就拿着照片问爷爷。
他们遍尝珍馐叫吃苦,我们吃糠咽菜又算什么?
我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儿子,你究竟是不是他们的爹?
爷爷听完,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
说:小兔崽子,你懂个屁。
然后,拽着我去了后院。
“小王八羔子,就不能让你闲着。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什么时候把西厢房的物件儿看明白了、看透了,什么时候再出来。到了那天,老子亲自下厨,给你整顿陆海空全宴,保证比你父母在省城吃的好。”
说完,爷爷关了院门,又上了把铜锁。
在我的记忆中,无论是后院还是西厢房,都属于不能涉足的禁地。
以往每次靠近的时候,都会遭到爷爷厉声的训斥。
所以我没有太多的紧张和害怕,只想着一探究竟。
尤其西厢房摆列的东西,更是让我好奇到了极致。
千奇百怪,云诡波谲。
有铜钱、有成绺的头发、有布娃娃,也有大红的嫁衣。
有项链、有鲜润的人骨、有绣花鞋,还有纹身的兽皮。
品类繁多,数不胜数。
唯一的相同点,上面都压着雕刻花纹的方正桃木。
所有的东西看过一遍,我感觉无聊至极,先前的激动也都被无奈所取代。
因为过了那股新鲜劲儿,我才意识到又被禁足了。
不得已,只能按爷爷说的去做,以求早日离开这里。
白天,我要聚精会神的审视每一件器物。
看花纹、看色泽、看缺口、看年份,还看注解过的来历和故事。
淬炼双眼的同时,还要学习祖传的各类术法和口诀。
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既要听屋里奇怪的动静,也要嗅房内不同的气味。
爷爷说,这叫听声辨位,嗅气知根。
从战战兢兢,到泰然自若,足足用了半个月我才完全适应。
也是自那时起,每天开饭之前,爷爷都会提出几个问题,让我释惑答疑。
上到星河日月,下到山海岭溪。
远起先秦,近至国立。
无所不囊,无所不括。
答对了碗里有肉,答错了菜里没油。
这种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九年多。
就像现在,我刚把西厢房的物件儿整理复原,便看到爷爷又端着两份儿饭菜走了进来。
“老规矩,一碗有肉,一碗没油,凭本事吃饭。”
“爷爷,今天我想换换口味儿。”
三千多个日夜过去,那把铜锁已经是锈迹斑斑。
它,锁不住我了!
爷爷耳朵动了动,话音儿里透着些颤抖。
“不见,你,你今天想吃啥?”
“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天上飞的,而且得是您亲自下厨。”
爷爷沉默好半天,放下饭菜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有欣慰也有激动。
“等着,老子这就去弄。”
爷爷走出后院,我端起地上的饭菜,放到了西厢房的门台上。
望着黑幽幽的门缝伫立少许,这才笑着离开。
锁门的时候,我朝着门台瞟了一眼,两份饭菜已经不见。
地上,有着清晰凌乱的手印。
透过西厢房的毛玻璃,隐约还可以看到……几张模糊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