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死,死前请求朱和潍照顾自己这个遗孀。朱和潍答应了。她就此被朱和潍带在身边。
如今毁掉证据已经没用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向。如果能毁了天地会,杀了朱和潍,是否也是为娘娘报了仇?
春枝重新燃起希望。
张氏又道:“陈大人如此为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九泉之下难过呢?是不是?你放心,就算陈大人没了,你还是陈夫人。夫君答应过陈大人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们都不会亏待你。”
春枝紧咬下唇,就势扑进张氏怀里,失声痛哭。
张氏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松了口气,能哭出来就好,总比憋在心里要强。
半个时辰后,安抚好春枝,张氏走入主院。
朱和潍放下手中书籍:“陈夫人怎么样?”
“哭了一场,把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现在好多了。我走的时候已经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汤。慢慢来,她总会挺过来的。”
朱和潍点头:“这便好。陈叔叔看着我长大,为大明鞠躬尽瘁,甚至因为各种任务,多年没有成亲。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心仪的姑娘,与他举案齐眉,偏偏又……哎,前几日若不是他,我怕是早就死了。如今他没了,他的遗孀,我总要帮他照看好,不能让她再出事。”
“妾身明白。妾身会经常去看陈夫人,开导陈夫人。对了,陈夫人问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
朱和潍抬头:“嗯?”
“陈夫人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手中忙活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陈夫人还说,她理解陈大人的选择。她知道对于陈大人而言,能为夫君牺牲,是他的荣幸。陈大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助夫君夺回大明江山。
“她说她是女人,没有陈大人那么大的本领,但也想继承陈大人的志向。陈大人未能完成遗愿,她想为陈大人完成。哪怕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好。”
朱和潍顿了下,想到陈光义的忠心,叹道:“也好,有事做也能早日从陈叔叔逝世悲伤中走出来。你先带着她熟悉熟悉现今的情况,若是觉得她可以,便把你手里的事抽一部分给她,也是帮你分担。”
“是。妾身明白了。”
京师。
聚贤庄同胤禔的事情结束,胤礽仍是不得闲,又忙起别的事来。先是去查看了宫外几个铺子的账目以及工作汇总报告。让他惊讶的是,塔吉古丽的白氏纺织厂销量惊人。刚开业半年的厂子,效益竟然不比三大店铺差多少。
再一看,除寻常棉纱纺织物外,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收益来源于羊毛线。
胤礽这才发觉,宫里还不明显,但在宫外,似乎是自去年入冬开始,街上行人便有不少穿羊毛线者。尤其是这一两个月,天气逐渐转暖,外头的棉袄褪去,很多人开始穿针织外套或针织褂子。各色编织花样与图案,种类众多。
不知不觉间,京师人民将羊毛针织视为潮流,效仿者众。
这几个月胤礽出宫,也有见到过一二,只是心头被聚贤庄这一堆烂摊子事环绕,没有在意,此刻才回过神来。
胤礽低头继续看工作汇报。
除了京中,她们还将白氏纺机与飞梭织布机卖去了江南。纺织行业的革命由京师蔓延至江南,而后是全国各地。并且由于塔吉古丽、郭络罗氏与石令仪三大首脑的暗中推动。江南也建起了商会,并与京师商会多有交流。
同时,她们也没放弃海外市场。石令仪将自家的厂子与白氏纺织厂联合起来,做成兄弟单位,借石家的名头拉拢了不少客户;又请自己的大哥富达礼出面委托玲珑阁奇巧居以及华新日化的三大掌柜帮忙。
别人不知道塔吉古丽与太子的关系。玲珑阁廖掌柜是清楚的,奇巧居与华新日化的掌柜虽不知道全貌,多少也得到些消息。加之石令仪是未来太子妃,他们的女主子。富达礼一开口,三人便应承下来。
这些年三大店铺与各大出海商船合作已经十分成熟,除前头一年是胤礽主持外,后头几年都是三大掌柜负责。他们与合作商们关系良好,熟门熟路,如今帮石令仪牵线的事自然办得很是顺利,还从中助力了一把。
白氏纺织厂与石氏纺织厂的产品就此搭上各大海船的关系,走向国际。
这是生意上的,另外在商会之下,石令仪与郭络罗氏还做主成立了纺织女工救助会。商会联盟旗下的女工若遇不公或难事,都可找救助会。若是工作上的,救助会干事会与其工作的厂子老板协调;若是生活上的,救助会能够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帮助。形式类似后世的工会和妇联的综合体。
胤礽懵了许久,恍然发觉,原来不需要他步步把关,原来不需要他过多关注,原来不需要他把路线都规划好,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向,并表现出众。
放下工作汇报,胤礽就接到了和郡王府的喜报。
郭络罗氏于昨日发动,在今早产下一子。洗三宴当天,胤礽前去恭贺,陵光乐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谁倒酒都接着,一杯一杯地喝,最后醉的不省人事。
从和郡王府出来,胤礽又去了景山学院,他与胡长生约了未时末见面。就连小柱子都吐槽:“主子,您这行程排的也太满了,总该歇歇。”
胤礽摇头:“前阵子因着聚贤庄,其他事孤都落下了。如今聚贤庄解决,之前压下的活儿总得做完。也不过这几日,忙完就好了。”
小柱子无奈闭嘴。
来到景山学院,胡长生早已等候在侧,行礼过后,便奉上自己的成果。胤礽接过一看,万分惊喜:“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时间,你就已经把注音之事做成了。”
所用注音方向因为有胤礽的提点与引导,同后世拼音差不离,有少许不相同之处,胤礽觉得也算各有特色,不必纠正。
胡长生低头道:“只注音了一部分,并非所有文字。”
“虽只是一部分,但常用字都已包括在内,作为孩童启蒙和成人扫盲尽够了。”
胡长生犹豫了下,鼓足勇气道:“学生斗胆,敢问太子,倘若学生想将此等注音详解汇总整理著写成书,不知太子可否为学生做序?”
“可。”
没有考虑,没有迟疑。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可字。胡长生内心澎湃。
胤礽却又浇了一盆冷水:“你想要把注音详解著成书的想法很好,但可有考虑到,虽然这些年国内洋人不少,国人与洋人来往也越来越频繁,但大部分文人仍旧不懂洋文,不会洋语。
“注音若没有人教授解答,告诉他们具体发音,光凭看书,是学不会的。更别提你所作注音虽脱胎于洋文,却与洋文不同。即便懂洋文者,也未必会。
“再有民间有些老学究,不喜外洋之事,抵触外洋之学。在他们看来,你用洋文来给我国文字注音,非但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是对我国文化的侮辱。这些你可都有想过?”
胡长生当然想过的。他道:“学生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也说是‘有些老学究’,有些不代表全部。近些年国内与外邦交流频繁,有抵触者,便有喜爱者。还有一波如学生一般愿意接受外来事物也善于接受外来事物的人。
“注音之书只需卖出去,总会有人看到。或是好奇,或是贪新鲜,或是真心觉得堪为大用,不论哪种,他们都会想知道注音到底怎么读。如此,便会打听到学生这里来。学生只需教会一个人,就能由他传给下一个人。还有……”
胡长生顿了一下,看向胤礽:“若是太子允许,可将注音拼读设置为学院选修课程,由学生交给选修课的老师,再请老师负责此门课的教授。如此也能做到,注音拼读由学院而作,也由学院先行。”
胤礽眼底浮现出点点笑意:“看来你考虑的十分周全,甚好。”
胡长生眼前一亮:“太子是答应了?”
“你如此用心,孤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胡长生激动难耐,声音都颤抖了两分:“学生多谢太子!正好,等学生将注音著书整理完毕,黄先生的造纸机也完成了,可以用造纸机制作的第一批纸刊印书籍。”
胤礽一震:“黄先生的造纸机做好了?”
“具体如何学生不清楚,学生不善机械之道,但学生的胞弟有幸选为优秀生入实验室跟学,学生听他说,基本已经做成,只等测试了。”
胤礽大喜,抬步就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走到实验楼,刚至楼道,还未入一号实验区,便听闻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先生,我们做出来了!”
胤礽眉眼飞舞,脚步更快了两分:“你们把造纸机做出来了?”
欢呼声顿停,纷纷行礼。胤礽赶紧叫起:“不必如此,孤听说造纸机做好了,对吗?”
赞扎将手中的纸递过去:“太子,这是造纸机做出来的第一批纸。您摸摸。”
胤礽接过,光滑细腻,不比以往手工的差,甚至还更好。胤礽看着眼前的造纸机:“是用它做出来的?”
“是!我们估算过了。这一台造纸机生产的纸量抵得上如今三个造纸坊的纸量。若能善加利用,必定会令市面上纸张供过于求,如此价格自然会降低。而相应的,由纸张刊印的书籍价格也应当会有所下调。”
胤礽拍手:“大善!孤这边吩咐下去,让人建个造纸坊,就用这个造纸机生产。至于这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纸。”
胤礽笑盈盈看向胡长生:“裁剪好收拢起来,咱们用来刊印执明的著书。”
众人一听,纷纷询问:“胡长生,你要出书了?”
有与胡长生熟悉的人则问:“执明,你最近忙的注音完成了?你是要为注音详解立书吗?”
胡长生一一回答。学子们又是一阵欢呼:“咱们学院居然有人要出书了!”
“胡长生,我们实践课学的就是怎么制造纸笔,如何套版,如何刊印。不如你的书就由我们来负责刊印成册,怎样?”
胡长生微愣,看向胤礽。
胤礽笑嘻嘻道:“你的书,你自己做主。”
胡长生莞尔:“好。那就多谢诸位同窗了。”
“太好了。等此书面市,我一定跟身边人推广,让大家都去买。我还会告诉大家,这书可是我同窗著作,由我们生产的纸张做底,我们自己亲手刊印。”
“对!就是这话!这可是由我们景山学院著作,我们亲手做的纸,亲手刊印成书。不如我们在书中印上景山学院的校徽,如何?”
“这主意好,就这么办。”
“既然这样,我们不妨成立个刊社。学院协会社团那么多,别人能组建辩论社,绘画社,诗社,我们为何不能成立刊社?胡长生的书是第一本,往后我们或许还会有第二本第三本……咱们景山学院人才济济,往后著书立说的还少吗?”
如此一来,众人的热情更高了几分,个个拍手叫好,甚至激动得就地讨论起刊社的成立事项来。
胤礽眸光动了动,没想到他们已经有了后世出版社的雏形,往后或许还能发展成校内报刊。想到此,胤礽心里异常高兴,他笑着退了出去,将场地还给这些热血少年们。正准备回宫,结果没等走出学院,就接到小池子传来的消息。
索额图归京了,还带着他此行的战果——两颗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