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咽了口唾沫,看着船家毫不掩饰的贪婪表情,忽然展颜一笑,点了点头,“没准还真认识,上海滩杜公馆有一位杜先生,你晓得么?”
船家一愣,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那当然是晓得的……杜先生的大名……”
杜和拆开了钱袋子,大方的抓了一把钱,扔给了船家,傲慢的说,“晓得就好,你速速开船,少爷自有赏钱!”
船家唯唯诺诺的应了,也不敢去捡钱,恭恭敬敬的将杜和送入了温暖的船舱,又送上一只铜皮炉子,眼神依旧将信将疑,直到看到杜和随意的把玩一枚暖白玉佩,上头明晃晃的“杜”字,将船家彻底镇住了,自认倒霉的走了一趟薄船。
杜和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全是冷汗,透过船舱的窗户朝外头的夜色看去,初出家门就已经要面对外面的凶险了,而杜家却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凝重之中。
所有的仆人都战战兢兢的立在下首,不时有几个零星的人赶回来,汇报几句,就走进人群里跟着等。
杜母面无表情的听着,身上即使是在温暖的屋中也裹上了一袭狐裘,一盅药被热了放凉,凉了再热,杜母丝毫没有去喝的意思。
将近半夜,最后一个人回来,犹犹豫豫的将一块手表捧到了太太跟前。
他堵上自己一个月的月钱,赎回了这块不敢肯定的手表,就是想在太太那里搏一搏,若是博对了……
“哪里来的?!”
杜母看了一眼,猛然拔高声线。
仆人知道,自己赌对了。
抓到了一根线头,对于杜家来说,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不到一个小时,杜和离开苏州的经过就被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
杜母皮裘里面的手指越攥越紧,等听到杜和在太仓下了船,失去了消息之后,双眼有些无神的念了两句:“阿海……太仓那里,有条铁路吧。”
阿海应了一声,颇为干涩的说:“是的太太,沪太铁路。”
沪太铁路,从太仓发往上海,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此时杜和应该已经踏上上海的土地了。
连魁班,就在上海。
“这孩子……这孩子,他怎么就不听呢……”杜母双眼发晕,自己到底没看住儿子,对不起丈夫不说,还让儿子自己孤身一人陷入不利境地。
她对不起杜家的祖宗。
杜母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只觉得自己似乎再也撑不住了,自己掌家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孩子回来有个便利。
现在倒成了滞碍。
“太太,小的愿意去上海寻少爷,务必让少爷尽快归家!”刚刚买回手表的年轻人猛然抬头,满眼渴望神色。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阿海,他当了几十年管家,还能不清楚年轻人的想法,但是现在却不是时候。
给那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阿海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压低声音对杜母说:“太太,少爷刚到上海,还能挽回的,江班主不是还在么……江班主跟老爷那么好的关系,一定要关照的,我们写封信去,他一定会答允。”
“信倒是能写,可再将他押回来,他还是会跑,阿和又不是我养的猫狗,我岂能日日关着他呀……”
杜母思绪有些混乱,虚弱的用帕子捂住嘴巴咳嗽两声。
阿海有些担忧的说:“太太还是先把药喝了吧,身子不好,少爷回来了又该愧疚伤心了,老爷爷也不愿意见到的。”
杜母点点头,有些触动,端起药盏一饮而尽,仿佛里面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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