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公?师公您怎么来了?”
比起唐宁,徐宁可太喜欢自己这位师公了。他老人家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看透世事的睿智,在他没跟着唐宁来公鸡岭之前,他每天从竹柳书院回来,总要去跟师公汇报课程。
唐宁的教育更看重弟子自己的天赋,但周怀的教导在点拨上更胜一筹。
往往他三言两语就能让徐宁茅塞顿开,不像他跑去问唐宁,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最终还是要自己去悟。
师父来了,唐宁自然没理由闲着。
让徐宁陪他师公说话,他亲自下厨,把徐宁早上买的豆腐切成块,烧了点调味汁淋上去当下酒菜,又取了些白酒,想了想,还是换成了果酒。
一并端上去之后,周怀就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道:“你小子这两年毛病不小,但这做饭的手艺却不减当年啊。”
唐宁嗯了一声,提起酒壶给师父倒酒。倒完之后,又问了问徐宁:“你也喝几杯?”
“不了不了,弟子还是算了。”徐宁犹记自己喝醉了耍酒疯的惨烈现场,他酒量不高,属于两杯下肚就立马上头的类型。
所以他从唐宁手中接过酒壶道:“您和师公喝,弟子给您两位添酒。”
唐宁点
点头,指了指豆腐道:“本来想给您炒个黄豆,但是您也上了岁数了,再吃黄豆说不定牙要崩掉,想想还是没给您炒。
这块豆腐还算新鲜,今早您徒孙去城里买的,本来准备留着晚上吃,既然您来了,就权当个下酒菜吧。”
“味道也不错。”周怀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豆腐,尝了尝,点头冲徐宁笑道:“你也尝尝,你师父现在难得下厨,可别错过了。”
徐宁舔了舔嘴唇,瞅瞅唐宁,唐宁冲他点点头,他这才敢动筷。
才吃了一块下肚,还没来得及品尝是个什么味道,就听师公对师父说:“回来有多长时间了?”
“一年了。”
“一年了啊。”周怀嘬了口酒:“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男子汉顶天立地,一年的时间,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呢?”
唐宁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见状周怀放下酒杯道:“自打你回来的那天起,老夫就觉得你不太对劲。但是老夫并没问你是怎么回事,因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燕雀会因为一场风雨而停下脚步,但鸿鹄不会。即便被风雨打落,鸿鹄也会再次振翅高飞。
你曾是老夫引以为傲的弟子,你也曾作为鸿鹄在天下自由的翱翔,但你为何要夺回润州,变成了停下脚步的燕雀呢?
一年了,老夫以为你会重新振作,但老夫万万没想到,你居然躲得更深了。
你究竟在躲什么?你又在怕什么?你面对的问题,你心里的问题,难道是躲到公鸡岭就能解决的吗?”
周怀一番不疾不徐的话语就像是在唐宁的心里丢下了一颗炸弹。
轰隆一声巨响,就把唐宁本就憔悴不已的内心世界轰然炸碎。
他伸出两只手捂着脸,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胸口。
周怀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
唐宁是一个坚强的人,这一点他比谁都更加清楚。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够咬着牙跟着自己去西北,甚至还上了战场,期间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这份毅力,并非是常人所能拥有的。
然而在这一刻,唐宁脆弱的像是一株幼苗。
徐宁惊讶极了,他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样的时候。那个在灜州统御万军,一言可决生死的大帅似乎消失不见了,他摘下了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具,露出了一个平凡男人的脸。
在这一刻徐宁忽然间意识到,所有的坚强都并非是与生俱来的,那些看似不可战胜的敌人,或许远没有想象中那般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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