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国主怕是要失望了。”
南宫隐眉头一皱,看了过去。
晏珏此时已换上了漠兰的服饰,黑发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小半张脸,剩余露出的部分残余着没有洗净的血污和尘土。
她只是站在那,却仿佛周边的空气都变得沉静。
“国主不知,我是被贬谪至漠北的么?”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南宫隐,“我有三位堂兄在京,个个都巴不得我早死。我父皇冷血无情,弑父杀兄灭妻,眼中只有江山,在他看来,我远不如漠北三州重要。国主哪来这样的信心,能用区区一个我,换三州的土地?只怕我被抓的消息一传入京城,就会有无数人造谣我死了,好激起民愤,反攻贵国。”
南宫隐眸子转冷:“照公主这么说,我们是抓了个废物?”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与这也没甚区别,不过,我八岁起听朝,经营数年,还是有些势力的,有用与没用,端看国主怎么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珏微微一笑,没用正面回答,反问道:“听闻国主见过晋朝余孽?”
南宫隐一惊,眼中带上了几分忌惮与杀意。
“他们能给您带来的,我也能,他们要的,我却未必要。”
“公主说的什么,孤怎么听不懂了?”南宫隐扯了扯嘴角。
晏珏笑了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国主!”跪在角落的那个女婢娇娇弱弱地出声。
南宫隐看了过去,她向前爬了几步,伏跪在地上:“晏珏最会花言巧语,您千万别被蒙骗了。”
喘了口气,她接着说道:“大晏皇帝虽残暴,但他宫中有一男宠,极为得宠,且十分护着晏珏。东陵王世子晏纪熙和定王世子晏纪修与她交好,大将军卫河之子卫清安,是她情夫,翰院院长是她老师,她师兄慕流云在读书人中素有名望。她在大晏之地位,绝非她所说的那般无足轻重。”
南宫隐神色一动,阴冷地笑了笑。
“公主真是会开玩笑,孤险些被你蒙骗了。”他看着晏珏,慢慢地说道,“此次解州先锋就是卫清安,不知将公主押在阵前,他会不会退兵呢?”
晏珏不慌不忙地看了那女婢几眼,正巧对上她眼角瞥过来的怨恨眼神。
这女婢的轮廓似乎有些熟悉,她漫不经心地走了过去,抬起她的下巴看了看。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脸,经历一年时间的洗礼,看上去温婉不再,多了许多畏缩与阴沉。
“是你呀。温小姐,久违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似乎毫不意外会在敌国的军队中看到本该被处死的人。
温雅挣开她的手,低下头,掩饰住目光中克制不住的仇恨。
她清楚得很,晏珏不是早就知道她假死逃走了,而是因为不在意,她不在意出现在这里的是谁,也不在意温雅有没有死,自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温雅曾经最欣赏的就是她这份高高在上的骄傲,仿佛苍生合该被她踩在脚下,谁都不值得她放在眼里,她花了许多的时间与心思去追逐这种感觉,但却从未成功过。也因此而对与晏珏有几分相似的李媛姝没有好感。
而在举家被抄之后,这份欣赏化成了极端的厌恶与恐惧,晏珏带来的阴影时刻笼罩在她身上,无时不刻不在刺痛着她早已丢弃的自尊。
晏珏不在意地在她衣摆上蹭了蹭手,起身看向南宫隐:“国主莫非就只想要漠北三州吗?”
南宫隐眯了眯眼:“公主做得了主?”
她笑了笑:“现在不能,以后未必。”
之后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我再如何也只是个女子,前朝那位女帝的下场,天下谁人不知。”
“公主的意思是?”
“国主何必这么不解风情,非要我说明白么?”她不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脸,拭去脏污后的脸颊一片雪白,她微低着头,看上去有些羞赧,“依我之意,自然是该由更合适的人来坐这天下。”
说完,她抬起眉眼,轻声笑道:“难道国主甘愿永远为臣,屈居人下?”
南宫隐沉默许久,之后肆意大笑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