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叛处的惩罚,甚至比嫌疑人律师所要求的还要轻。
在那受害人的家属面前,他下跪了,他哭着磕头道歉,却是不知道是在请求受害人的父母的原谅,还是在请求自己仅剩的唯一一点良知的谅解?
最终,受害者因为受不了压力选择了解脱,而他也因为自己的行为,被远调至沂川,离开了这座城市,在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凉了。
热血蜕变成了寒冷,最后的救命稻草折断,这一起案件,直接令其变成了曾经他的眼中最看不惯的那种,天天“拿着工资混到退休,案件能破就破,不能破也就是挨几句骂”的同事。
心如死灰,再也点不起一丝火焰。
而恰恰是这种心态,才导致了在那之后,原本前途无量的年轻警员,在某次事件中,迫于某种方面的压力,选择了无视那个孩子的求救。
“警察叔叔,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们……他们打我……虐待我!他们都是坏人!”
曾经那男孩的哭喊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宛如尖刀一般狠狠地扎进他的心中,除了另曾经的伤口鲜血淋漓之外,却给那时的他带来了些许清醒,仿佛落水之人回光返照般的最后挣扎。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卫生间的镜子碎成一地,汩汩鲜血从他那紧握着玻璃的手中流出——他赫然发现,如今的自己,早已正在向着怪物蜕变!
“你逃不掉的!”
昔日的猎物与猎手的身份在这一刻互换,镜中的自己化作了那个恶魔的模样,他张大着布满獠牙的大嘴,裹挟着黑暗,狞笑着要将他吞噬!
反抗,快反抗!做一个警察该做的!掏出你那名为“正义”的配枪,逮捕它!
不可以!无论前方又多大的压力,那个小男孩身上也确确实实被虐待的痕迹,做为一个警察,不正是应当追求正义吗?!
但是……他累了。
与邪恶和黑暗战斗的日子里,时间无情地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丑恶的疤痕,这些疤痕使得他变成了常人眼中的怪物。
“浑身布满丑陋的疤痕的人,在他人眼中就是可怕的怪物,而在我们布满疤痕之人的眼中,那些有着光滑皮肤的人们,又何尝不是怪物呢?”
许桓英那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逐渐归于平静,另一种极其平静的话语传入他的耳中。
瘫坐在洗手间中的警员,只是痴痴地笑了。
如果是几年前,我的确有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勇气,遇到不公正的事情,我一定有着绝对的勇气与信心站出来,哪怕我知道敌我力量的悬殊。
少年时的我,有着热血与对于正义的绝对信仰,虽然幼稚,虽然可笑,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心脏的确曾经有跳动过。
它曾经跳的是那么的有力。
可是现在……为什么完完全全停止跳动了呢?
为什么我再也感觉不到快乐了呢?为什么再也没有了太多的情绪,只是日复一日重复地活着了呢?
再也没有为犯人犯下的罪行而感到愤怒,再也没有为了受害者的遭遇而感到悲伤,以一名旁观者的目光冷漠地注视着一切,不再有任何情感波动。
说起来,那个恶魔一般的身影,也好久没有入梦了吧……
这究竟是代表,自己终于从那个阴影中走了出来,还是代表……自己那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早已不再在意这一起案件了呢?
男孩被抱走前,那无助和质问的目光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就好像警察那双另犯人不敢直视的目光一般,深深地穿透他的灵魂,直逼他的内心,不断地发出一遍又一遍的质问:
为什么!!!
泪水缓缓地流出眼眶,张宇看着鲜血淋漓的双手,抱头痛哭。
我已经丧失了握住受害者双手的勇气……
我真的累了……抱歉。
手指缓缓地碰触到了镜子的边缘,臆想中的许桓英在一瞬之间便与他的意识完成了融合,他最终还是接纳了黑暗。
在这一刻,他向着这个世界伸出代表着和好的右手,面对黑暗的同化,他不再挣扎,只是微笑着接受了这一切。
曾经那个年轻的警员,早已在消失不见。
其实……沐浴在黑暗中的安静和放松,感觉也不赖啊……
思维回到了现在,张宇只是静静地看着围坐在一起的七个人,随后……看向了坐在一号位的张子杰,点了点头。
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