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过世,每家每户都会让家里的人过去帮忙一些身后事,比起其他村庄多了很多的安慰,也没那么的冷冷清清。
刚过半晌,做法事的道士来了。
隔壁村的道士,十里八乡的比较有名气,叫王道人,擅长入殓、迁坟、化煞、点穴等阴阳风水之术,附近村子有个这些个事,都找他,也不知道他名字叫王道人,还是想让村民叫他王道人,自打第一次请他到这个镇上,他就让人叫他王道人,也没听过其他的叫法。
穿着做法事的道袍,王道人镇定自若的走到了老年的尸身旁边,掀开了老年脸上的那块方正白布,翻看了一下老年的尸身,并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他便询问了一番年嫂,大概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老年昨晚和往常一样睡的比较早,只是睡下不久便起身对陈馨娘说去起个夜上个茅厕,陈馨的娘也是随口答应一句便继续睡了,哪知道再醒来就是听到了陈馨的哭喊声,急急忙忙出来一看,便看到老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已经断了气。
王道人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半天没有说话,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老镇长见他半天不说话,着急的问道:“王道人,有什么不妥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抓紧把老年的身后事给办了吧。”
听到了老镇长的话,王道人这才回过神来,“事无不妥,只是我今日来你们镇上,明明是大中午,烈日当头,却感觉你们镇上很是阴凉,不对,哪是阴凉,简直就是凉风飕飕,现已时至七月,已入初夏,我们村和你们镇相隔并不远却是酷暑难耐,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今年好像一直很凉快。”
“对呀,现在都已经七月头了怎么天还是不热啊?”
“……”
听王道人这么说,大家伙也是七嘴八舌谈论了起来。
老镇长用拐杖墩了墩地,周围的谈论声马上小了下来。
“这天气时冷时热,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吧,王道人如果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那就安排老年上路吧,这样年嫂子和陈馨也能早点安心呐。”
王道人点了点头,“或许是我多虑了,如果日后你们镇上有什么异象,找人告诉我,我会马上赶来的。”说完,便挥挥手示意大家离开厅堂,他要开始做法事了。
做法事的过程持续到了半夜才完成,期间看王道人总是感觉他心里有事,陈三不怎么相信鬼神,看陈馨哭的梨花带雨,陈三也是有些心疼,他和大家一样做着王道人吩咐的事情,扯扯白布条,折折元宝,理理蜡烛,多是一些繁杂琐事。
按照陈家镇的风俗,老年是要在家里门板上躺三天的,三天后再入殓,之后棺材还要在家中摆放四天,一共七天,第七天方能挑吉时落葬。
第二天一大早,王道人和陈馨、陈馨她娘便在山上找好了墓地。
陈三没什么事就一起跟了过来,墓地粗看起来也算是个风水宝地,空气清新,让人十分的神清气爽。
听王道人说的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又好像没什么毛病,总之不信也得信,谁让十里八村就这么一个有名的风水先生,不信他还能信谁?
第三天一早,几夜没睡的陈三刚眯着眼睡下,又是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传了过来,陈三轰的一下就起来了,刚来的睡意,一下就醒的差不多了。
这凄惨的哭声和前两天年嫂的哭声差不多,听着又是谁家出大事了。
穿上了刚脱下的衣服,跑出门就看到大家伙都往陈馨家那个方向去了,怎么又是她家出事了?这声音不像啊?陈三心里犯着嘀咕便跟了上去。
“这又是谁家呀?”
“不知道啊,听着像福嫂啊,不会是万福出了什么事吧?”
“我也听着像啊,啊呀,造孽啊!要是万福有什么,那福嫂一个人可怎么办呐!”
一路上陈三听着叔伯长辈的猜测并没有说话,实在是地方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到底什么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众人到那一看不是老年家,老年还躺在门板上并没什么不妥,陈馨和她娘还陪在老年身边好好的,是老年的邻居,陈万福出了事,正在大声哭喊的是陈万福的媳妇福嫂。
这陈万福,名字虽然起的很有福气,这命是真的不怎么滴,生了两个孩子,但没有一个孩子活过六岁的,两个都是因为意外身死。
第一个是男娃,淹死在了小溪里,同镇四五个小娃娃一起去的,浅浅的小溪,还不到大人的膝盖,水流也不急,看着没什么危险,平日里也有人来溪边淘米做饭,捕鱼打水,而且这里的娃娃自幼也都在这小溪里玩耍,不说多么熟悉水性,但也不至于在这条小溪里淹死。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条浅的不能再浅的小溪,还能淹死个娃,但偏偏不知道怎么的,他家的娃就这么淹死了。
小娃娃们跑回来报信的时候,陈万福瘫坐在地上都走不动道了,还是老年搀着去了河边,把娃娃的尸身给带了回来。
第二个娃是个女娃,有了那档子事,陈万福自然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小心到什么程度,平日里都不怎么让她出去玩,就怕有个三长两短的夫妻俩可再也受不了那个刺激了。
可小女娃毕竟是孩子,贪玩是天性,拦不住,都快五岁了,除了家门口这片地,别的地方就没去过,天天见到别家娃娃这里跑过去,那里跑回来,小女娃也就只有看看的份。
她娘福嫂,除了每天的洗衣做饭,最主要的事就是看着她。
那天陈万福上山打猎,小女娃非要跟着去,陈万福当然不同意她去,打猎又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碰到豺狼虎豹的,谁顾得了她,总之没让去,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了福嫂好生照看着。
结果打猎回来的半道上就和着急忙慌跑上山找他的人碰到了,得知自家的女娃摔死在了山下,那一刻陈万福觉得天都塌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去的。
福嫂抱着满脸是血的娃娃早已哭成泪人,说来也是命,做饭的时候,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应该是从屋子后边的窗户钻出去的,顺着山路去找她爹了,等大伙找到孩子的时候,已经满脸是血,断了气,再后来夫妻俩就没再生过娃娃了。
陈三挤着人群进了陈万福家,福嫂在屋里哭的稀里哗啦,本是一对苦命的夫妻,保不住子嗣,偏偏家里的男人也稀里糊涂死了,这时的福嫂要是没个人拦着,估计得当场撞死在房门上,陪陈万福去了。
陈三到的时候,陈万福已经被帮忙的人抬在了门板上,因为老年才死两天,前三天都是要做法事的,刚第三天陈万福就死了,王道人还没来得及回去,就被这事赶事的赶到了陈万福家里。
同样的死法,无声无息,突然就死了,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陈万福死在了自己的床上,睡过去后就没有醒过来,早上福嫂叫了一会,觉得不对劲,才感觉大事不好,但为时已晚。
这才有了刚才陈三听到的那几声哭喊声,有很多给老年陪夜的人,一听到福嫂的喊叫声,都不用穿衣服,直接就走了过去。
陈万福和陈万年虽然名字差不多,但他们并不是亲兄弟,也不是很近的亲戚,万字只是巧合,亲戚关系也已经是祖辈的事了,他两只能算是邻居,两家屋子就隔了一条道,前个陪了老年一晚,第二天就回去睡觉了,可偏偏……
陈三刚挤进里屋就看到王道人在看陈万福的尸身,王道人这次很是认真的把陈万福看了个遍,从头到脚的看了个遍,就差脱裤子了。
镇长这时候也赶来了,进门还一边走一边喊,“哎哟,万福啊,你这是怎么了呀。”
王道人挠着脑袋,看的出来这次他也没那么淡定了,疲惫的眼神眉头紧锁。
老镇长问道:“王道人啊,万福是怎么了啊,他……”
话还没说完,王道人摇了摇头叹息的说道:“他和老年一样,走的很突然,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希望只是巧合。”
说到这,一些村民开始慌了,“他们俩都死的莫名其妙,不会是什么邪事吧?”
“我也觉得有点玄乎,镇上还死了那么多鸡鸭,不会也和这个有关吧?”
“我家也死了好几只呀,可把我心疼的,平日都舍不得吃啊。”
“什么?你们怎么不早说?老年死的时候我不是问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鸡鸭都死成一片了,你们怎么没和我说?”王道人急火攻心的怒道。
众人被王道人这么一呵斥也是没了声响,老镇长慌忙的解释,“王道人啊,不是不和你说,这鸡鸭每年都会死一些,死法都差不多,不是被野兽咬死的,那就是病死的,只不过这次比较多,我们也是想到这和老年的死有什么关系啊,所以才没人和你说啊。”
“是啊,没觉得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是啊。”
村民的声音络绎不绝,陈三拧着眉头琢磨着这些鸡鸭畜生的死能和他俩叔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王道人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人已经死了,我们做完法事好生安葬,这件事非比寻常,走进你们镇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凉飕飕的,三天死了两个人,死法还这么蹊跷,就怕这事没这么巧啊。”
说着话,王道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三枚古币和一个青铜小碗还有一张黄符,还没有动作,村民们七嘴八舌的炸开了锅。
传来的都是阵阵的恐慌和议论声,很少看到王道人拿出这些东西的,一般只是普通的黄符、生鸡蛋、生米、香烛,虽然众人都议论纷纷,但和陈三一样,只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了起来。
王道人走到陈万福身边,拔了陈万福几根头发,穿过铜钱,另一只手拿着青铜小碗,碗里放着那张折了几下的黄符,把串着的铜线往青铜小碗中一放,竖指心念一动,黄符无火自燃。
没一会其中一枚铜钱在碗中跳了一下,火才灭了。
王道人眉头一皱,用手指把碗里的几枚铜钱分开,赫然发现最底下那枚铜钱已经裂成了两半,三枚变四枚,四枚,死没,这是死绝的卦象。
如果只有一家,可能这家人要有灭顶之灾,但现在是两家人,那这两家就要倒大霉了,要是两家也就罢了,要是卦象说的是整个陈家镇,那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