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光景眼角的肌肉抽搐,脑中一片混乱。
混乱之中,还有深深的不安与恐惧!
“我……我也不知道二少爷是什么意思。”祝秘书满额冷汗,他现在夹在狮子和猛虎之间,任何一句话说不好可能都要里外不是人!
“你之前……不是说……阿情的死可能是人为吗?沈惊觉说是秦姝做的?他有证据吗?有吗?!”
“这……您还是要去问二少爷,我真的不知道……”
沈光景撒开了布满青筋的手,双肩上像耸着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着他的肩颓然向下坠,连气都要喘不上来。
来时的英姿勃发,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能接受,能容忍,能低到最低的下限,秦姝已经统统踩遍了。
虽然时至今日,他也对那居心叵测的女人彻底厌弃了,但都可以为了沈氏集团的大局,为了他董事长的名誉,吞下一颗又一颗哑炮,一次次地装聋、作哑!
但,唯有这一件,唯有钟情的死,他没法接受秦姝就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他甚至脑中开始自我麻痹,自我催眠——
刚才那番话只是沈惊觉的气话,只是为了让他愧疚、负罪!惹他恶心、添堵!
见沈光景如此痛苦的样子,祝秘书只得小心翼翼地问:“沈董,要不要我去……”
“不用!什么都不要做!”
沈光景一把颤抖地抓住祝秘书的手臂,满目惊惶慌乱,“眼看着就要开庭了,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分心!
现在……没有什么,比渡过沈氏目前的难关更重要的事!”
祝秘书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秦姝案眼看开庭,这些天网上舆论铺天盖地的都是秦姝的黑料,她作为沈氏董事长夫人,难免火星子溅到沈光景身上,影响到沈氏的品牌口碑。
“我之前让你去安排的,记者发布会的事,怎么样了?”沈光景定住心神,西装都被汗水浸透了。
“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下午三点,发布会准时召开。”
沈光景点了点头,复杂而忧郁的目光望向钟情的墓碑,十指蜷紧快要嵌进掌心。
半晌,他眸色暗沉地启唇:“回去吧。”
*
从墓园回家的路上,沈惊觉冷峻的容色一片苍白,仿佛数九寒天的皑皑冬日。
唐俏儿双手捂住他紧绷的大手,只觉像握着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心中不禁隐痛。
但踌躇了一下,她还是温声开口,“惊觉,我希望你能明白,刚才我阻止你,是因为……”
“俏儿,我明白你的心意。”
沈惊觉张开臂膀将她搂入怀里,略带薄茧的手掌轻抚她的脸颊,强抑心痛哑声道,“你怕我,把秦姝是杀害我母亲凶手的事,提前透露给沈光景。
你怕他对我母亲没有足够的爱意,可能会为了大局,为了沈氏家族的名誉,阻挠我为母亲报仇。”
唐俏儿靠在男人怀中,略略点头,“是,但不完全是。”
“还有别的?”沈惊觉讶然低眉,深睨着她。
“刚才你话说一半,肯定吊足了沈董的胃口,他这两天回去,恐怕是寝不安枕,茶饭不思,就想着你那说了半截的话吧。”
唐俏儿唇角勾起一丝小小的邪恶,“那,不妨就把这个巨大的悬念,给他留到最后吧。
只有下足了铺垫,在真相到来的那一刻,才会产生致命的杀伤力。才会让他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呵,痛心疾首……他会吗?”
沈惊觉星眸红得茹毛饮血一般,“我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痛心疾首过。二十年过去了,他的心,还会痛吗?”
唐俏儿张了张绯唇,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此刻,她心中除了替惊觉母亲不值之外,还有深深的庆幸。
庆幸沈惊觉虽然是沈光景的儿子,但却没有那男人半分的自私与凉薄。
*
回家后,沈惊觉换了身衣服,又马不停蹄地回沈氏集团工作。
其实,除了开会他也没什么事非今天做不可,只是他心情太过沉重,唯有用老办法寄情于工作纾解,害怕这种负面情绪会影响到唐俏儿。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要不是小女人给他打了八遍电话催他回家吃饭,他都可能就这么在总裁办公室枯坐到后半夜。
……
韩羡亲自开车,送沈惊觉回到和唐俏儿的别墅。
主仆二人刚一开门,便立刻化身成两条金枪鱼,笔挺地双双怔在门外。